贾琏看了兴儿一眼, 兴儿忙摆手:“小的从来不议论这事儿!”
“这就好, 你要时时想着, 你不是一般人, 每句话要三思之后再开口。”
“小的记住了!”
贾琏颔首:“嗯, 吴登新跟戴良呢?”
这两个一个是银库总管, 结果银子被搬空了, 一个是库房总管头目,结果库房的东西也没偷光了。
而作为有知情权的家主贾赦与少爵爷贾琏,竟然一无所知。论理, 这样玩忽职守的奴才,就该乱棍打死。
兴儿言道:“吴登新家里十分富裕了,整整抄出来八万雪花银, 跟周瑞家里一样, 都是藏在地窖里。他弟弟家里也搜出来两万银子,他弟弟吴登年是周瑞死了, 老太太提拔起来的钱柜小管事, 专门掌管春秋两季收租子的事情, 他也够贪心了, 不过让他管事半年, 就起了贪心。
还有一个是府中的采买钱华, 家里也有一万几千银子,还说是二老爷赏赐他娘老子的,他爹娘会种地, 现在替老太太管理昌平的农庄。”
钱华贾琏知道, 他是赵姨娘的表兄,贾政糊里糊涂竟把他当成亲戚看。不然钱华怎敢攀扯二老爷贾政?
兴儿接着言道:“还有一个粮库管账的叫张树,手里也不大干净,一起都被大老爷革了差事,原准备一起发卖的,结果被老太太知道拦住了,如今闲在家里,每月领米粮过日子。”
贾琏皱眉:“原来管库的戴良呢?库房都被偷空了,他怎么说?”
兴儿道:“他也是老太太的户下人,大老爷这边正要把他问罪革职,老太太让人传话,说是她的户下人自有她自己料理,大老爷便放了他,结果老太太叫他继续管理府库去了。这个家贼,真是便宜他了,库房的事情,哪一件少了他?”
贾琏一笑:“罢了,哦,你才说起赖家,赖家那些下人大老爷是怎么处置呢?”
兴儿道:“要说赖大真是贪心,他家的仆人竟然都是荣国府的卖身契,这显然是拿主人家银子替他自己买仆人,真是比主子还会享受,十三个主子,竟要一百多人伺候,都是花的主子的银子,这种人亏得老太太那般相信他。”
兴儿说起老太太就愤愤然。
贾琏却不能让下人当着自己的面挤兑长辈,因此把脸一沉:“说重点!”
兴儿忙着住了口,讪讪一笑:“小的忘形了。”
贾琏言道:“以后注意点,说吧!”
兴儿这才接着言道:“大老爷嫌弃他家下人用着不放心,不愿意带回贾府,一起卖给牙行了。还有那些在银库粮库上当差的人,凡是犯了错的,都被大老爷打了板子发卖了,老太太叫人传话,说我们这样人家只有买人,没有卖人的,叫打一顿就算了,依旧回来当差,大老爷听了越发生气,索性把人买到黑煤窑去了。老太太气得把大老爷大叫去很骂一顿,说大老爷这是逼她,是忤逆,大老爷叫老太太去告官,看他卖奴才有错没错,老太太这才罢休。”
贾琏一笑,他老爹总算学乖了。
“二老爷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兴儿言道:“二老爷天天上朝,在家的时候蛮少。”
昭儿是掌管外务的,忙着回禀:“二老爷之所以见天不着家,都是为了跟大老爷赌气。”
贾琏顿时来了兴趣:“哦,这是为何?”
昭儿一笑:“说起来蛮好笑,那一回老太太干涉大老爷买下人,大老爷很恼火,觉得自己活了半辈子了,竟然连卖个下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老爷回家去越想越气,当日下午,大老爷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詹光、程日兴、卜固修、单聘仁、卜世仁几个撵了,说是府里主子都饿廋了,哪有银子养闲人?结果,二老爷知道了,跑去跟大老爷吵了一嘴,说是他的人,由不得大老爷做主,还说大老爷有辱斯文,为了一月几两银子,竟把文人才子当成等闲。”
兴儿说着叽叽的笑:“一般都是二老爷教训大老爷,谁知,大老爷这一回不忍了,横眉竖眼就骂回去了。”
贾琏咳嗽一声,并未阻止,他也想听听他爹如何骂人。
兴儿因为之前埋汰老太太被贾琏教训了,这会子不敢乱说话,等了半晌见贾琏没责骂,这才大着胆子继续复述起来。
却是贾赦闻听贾政说是他的人手,不许自己插手,顿时冷笑,指着贾政的脸责骂:“你侄子背了一屁股债,全家人都靠媳妇儿养活,你这个二叔竟然还养着一般闲人在家吃喝玩乐,你还有脸吗?真是不知羞耻枉为人。你既然说是你的人,那就自己养活,从今天起不许他们在府里拿月钱,也不许在府里吃吃喝喝。”
二老爷贾政气得佛袖而去,从此赌气不在家里吃饭了。
只是王氏如今半死不活,赵姨娘靠着凤姐吃饭,也没单另开火,贾政便日日上饭店子吃饭,有时候嫌贵,就在工部吃份饭。
兴儿告诉贾琏:“为了这个,老太太又把大老爷骂了一顿,说大老爷不友爱兄弟,六亲不认。大老爷挨骂也不回嘴,等老太太骂完了折身跑去又把二老爷骂一顿,说他不要脸,偌大岁数还学顽童告状,叫他不要去工部了,回去跟着六老太爷上私塾!”
贾政张嘴闭嘴骂人孽障不懂事,没想到老了老了却被人指着鼻子教训不懂事,当时气得差点晕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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