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椿芽, 香椿芽, 刚摘的香椿嫩芽, 又嫩又新鲜, 大娘来一点吗?”傅芷璇笑眯眯地招呼路过的一位蓝布衣的妇人。
那妇人用挑剔的目光扫了一圈篮子里的香椿, 撇嘴说:“你这一把也太小了, 怎么卖?”
傅芷璇笑盈盈地说:“一个铜板两把。”
闻言, 那妇人眉毛一耸,声音尖锐差点刺破人的耳膜:“一个铜板两把,你去抢吧, 山上哪里不是。”
傅芷璇也不生气,脸上笑容不变:“大娘,话不是这样说的, 现在出城进城多不容易, 而且走那么远,拿回来的香椿芽哪有我的新鲜。”
那妇人推了推傅芷璇, 气哄哄地说:“你这小妇人太黑心了, 再新鲜我也不买, 让开, 让开, 别挡路。”
明明街上的路还很宽,她却故意往傅芷璇那边撞过去。
傅芷璇连忙侧过身, 忍气吞声,让她走过。
那妇人哼了一声, 挎着篮子不高兴地走了。
傅芷璇没理会她, 垂下眼帘,轻轻把弄乱的香椿芽拨了回去,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提起脚缓缓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前方忽然走过来一个士兵,围着傅芷璇转了一圈,探究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做什么的?”
傅芷璇肩膀一缩,双手捏紧篮子,眼神带怯:“这位军爷,小妇人卖点家里香椿树上长的香椿芽补贴家用。”
士兵低头瞥了一眼满篮子嫩紫色的香椿芽,用手把篮子翻了个底朝天,没发现任何异常,挥了挥手:“走吧,不过这条巷子暂时封路了,你换条路走。”
傅芷璇抬头满目惊愕,瞥了一眼甘府后门处狭长幽深的小巷子,脸上的表情既害怕又好奇:“军爷,发生了何事?这是要打仗了吗?”
现在这条巷子口已经站了两排手执长木仓的士兵。
那士兵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警告道:“不该你知道的别多打听。”
傅芷璇愣了愣,小脸煞白,点头哈腰:“是,小妇人知道了,不打听了,不打听了……”
她这幅样子实在像极了市井街头,好八卦爱打听一遇事就吓破胆的嘴碎妇人,那士兵看得没趣,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往回走,到了巷子口一站,跟旁边几人解释道:“一个卖香椿芽的八婆。”
傅芷璇听话地转过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等走出了那些士兵的视线,她才转身,担忧地看着远处甘府朱红色的围墙。
安顺陷落已近十天,街上的戒严早解除了,巡逻的士兵也不见了踪影,现在城里的治安已经交还给了安顺府衙。
在这种大环境变宽松的情况下,甘府后门所在的这条巷子却开始封路,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傅芷璇心里的担忧更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飞快地把香椿芽摆整齐,然后挤出灿烂的笑容,沿着街道边走边喊:“卖香椿芽了,卖香椿芽了……”
穿过这条小巷,前面豁然开朗,街道宽达数丈,几辆马车并排而行都没问题。这便是贯穿安顺城南北的主道——福林街,而甘府的大门便正对着福林街,门前矗立着两只一人多高,威风凛凛的石狮子。
但现在甘府正门口被一群身穿黑色冰冷铠甲,面带肃杀之气的士兵包围了,那石狮子似乎也是欺软怕硬之辈,遇到这群见过血的士兵顿时萎了,蹲在其中,再无往日的威风。
傅芷璇隔着一条街,越过稀稀落落的行人,目光隐晦地打量着甘府门前的状况。
甘府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只有左侧的偏门半开着,那些士兵的队形有些凌乱,并不像以往所见的那样,分立两侧,而是拿着武器全堵在了门口。
傅芷璇正疑惑,却见,那扇红漆侧门,轰隆一声,被合上了,发出啪的一声响,站在一街之隔都能听到。
“守好了,都给我站好了。”为首那个头领模样的男子一挥手,大门的士兵立即往两边沿着甘府的红墙散开,每隔五六丈远就站了两个士兵。
傅芷璇思忖半晌,拐了个弯,绕到了甘家的院墙旁边,提着篮子走过去。
那两个士兵见了,眉一斜,正准备赶人,傅芷璇已经先一步开口了:“两位军爷,买香椿芽吗?今早才摘的,又嫩又新鲜,炒鸡蛋、凉拌都很好吃。”
那士兵看也不看,拿着武器赶她:“赶紧走,我们这里还有事。”
傅芷璇趔趄了一下,不死心地问道:“真不要吗?三个铜板全卖给你了。”
那士兵听了,愣了一下,她这篮子里有好几十把呢。
旁边一人见了,有手肘撞他:“行了,这东西什么时候都有,别忘了咱们的正事。”
那士兵一想也是,连忙挥手:“不买,不买,你赶紧走,别在这儿碍咱们的事。”
傅芷璇失望地垮下肩,顺势就沿着甘府外的马路慢吞吞地往前走。
前面那几个士兵可能是看到了她刚才推销香椿芽的举动倒是没再驱赶她。
见她路过前面一排士兵,都没人拦着她,后面的士兵下意识地认为她是无害的,也没人管她,竟让傅芷璇不知不觉地摸到了甘府正门口。
傅芷璇站在离甘府正门口两三丈远的马路边上,脚步慢吞吞的,正愁眉苦思该想个什么法子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忽然,一辆装饰着鲜艳布幔极其拉风的双匹马拉车奔来,从她面前疾驰而过。傅芷璇腿一个打颤,轻轻地“哎哟”了一声,腿一弯,跪坐在了地上,低着头揉着腿,一副很痛苦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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