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是何人?”钱夫人蹲在后山的清泉边, 撩起一把水洗去手上快干涸的血迹, 问得随意又淡然。
可傅芷璇却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钱夫人能毫不犹豫地对付相交多年的慧真, 其心智之坚毅果断已不是寻常女子能及。
她沉吟了一下, 选择了个保守的答复:“夫人, 我没骗你, 我是傅氏,季文明的前妻。”
钱夫人扭头哂笑地看着她:“傅氏,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从你刻意绕过腾月到后山来找我,就说明你知道我目前的处境。呵呵,可是现在城里的贵妇们都还以为我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史红云呢!”
停顿片刻, 她眉眼一撇, 敛去笑意,肃穆地看着傅芷璇:“慧真的事瞒不了多久, 这兴许是我最后一次有机会出府了, 你有话就快快说, 否则下次就是你想说, 我恐怕也没机会听了。”
这倒是, 慧真失踪,钱世坤肯定也会接到消息, 进而对钱夫人起疑,限制她出府。傅芷璇想了想, 不答反问:“那夫人可否回答我, 史将军可否叛国了?”
钱夫人冷眉一扬,不悦地说:“你是什么身份,我凭什么告诉你?”
“你嫌她的身份不够,那我呢?”青山下,一道黑影越走越近,但却没有发出任何的脚步声,轻盈迅捷。
傅芷璇扭头看着他一脸的惊喜:“你回来了?”
陆栖行走近,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正面看着钱夫人,从袖袋里掏出一物,递到钱夫人面前:“此物夫人应认得!”
这只金印底部一寸见方,高不过半寸,上伏一龙龟,底部篆刻“辰王宝玺”四个大字。
钱夫人出身官宦世家,对这类印章并不陌生,一下子就猜出陆栖行的身份,连忙福身道:“臣妇见过王爷。”
陆栖行摆手:“不必多礼,史氏,史灿在哪儿?”
“这……臣妇……”钱夫人支支吾吾,说得不清不楚,似有难言之隐。
陆栖行斜了她一眼:“史氏,现在军营中正在大清洗,你说被清洗掉的会是谁的人?”
钱夫人猛一抬头,目含震怒:“他敢……”
陆栖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也不辩驳。
没多久,钱夫人就如斗败的公鸡,无力地垂下了头,自嘲道:“是啊,他连他的亲儿子都不想放过,还有什么不敢的。”
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钱夫人抬头望着山下郁郁葱葱的树木,颓然地说:“家兄与钱世坤同龄,但从小处处压他一头,他对家兄嫉恨已久,加之,我与他夫妻关系不睦,比陌生人还不如。所以史钱两家名义上是亲家,实际上两家近些年来疏远得很,钱世坤有什么事也不会知会家兄,这次的他们投敌叛国,家兄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事发当晚,家兄待在营里,被钱世坤带人突袭控制了起来,同时,钱世坤还让甘源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抓了我母亲以及嫂子、侄子侄女们,以他们的性命相要,逼我大哥下令,让他麾下的将士不得反抗。我母亲已是古稀之年,家兄不忍她被钱世坤迫害,只得遵从。此后家兄就一直不知所踪,应是被他关了起来,具体关在哪里我也不知,慧真一直说我大哥没有性命之忧,让我勿忧,也不知真假。”
“不过我们史家与钱家是安顺的两个大族,两家在此地根深叶茂,双方势力盘根错节,要彻底瓦解对方的力量,把对方的家族连根拔起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我猜测钱世坤目前应该还留着家兄的性命,因为也许关键时刻还需要家兄出面安抚人心。”
听了她的话,傅芷璇与陆栖行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了然之色,果然,甘源只不过是一枚烟、雾、弹,钱世坤真正要藏的人是史灿。
史灿是曹广走后,南军的最高将领,又是安顺本地人,在军中的威望远非钱世坤和甘源能比,不说振臂一呼,从者云集吧,但只要他能站出来,无论是道义上还是名义上,都能压钱世坤一头。况且,南军中还有一部分将士比较偏向于大燕,留恋旧国。
因而未免引起忠于史灿的将士的反弹,钱世坤不敢干脆地杀了史灿,造成南军的混乱,但同时他又怕潜伏的朝廷探子或者史灿的死忠知道史灿的状况,前来救人,所以把在所有人看来都最不应该叛乱的甘源推到前面,吸引火力,拖延时间。让大家下意识地忽略了史灿,若不是钱世坤太沉不住气,对钱夫人逼得太紧,露了端倪,只怕还不会这么快就引起陆栖行他们的注意。
钱夫人的这番说辞倒是与陆栖行在军营那边探查的情况对得上号。
他潜入军营就察觉到了营中的气氛不对,后又接到乌文忠传来的消息,得知钱夫人处境堪忧,他立即意识到,这里面大有问题。
经过一番探查,他发现,原来钱世坤在不动声色地清洗南军中的中下级将领,而这些人无不与史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史灿却一直没露面。
下属无辜被调离暗杀,史灿却无动于衷,这不合理,联系到钱世坤对钱夫人的态度,陆栖行猜测史灿这边应是出了问题,因而立即赶了回来。刚回去就从乌文忠嘴里得知傅芷璇到来福寺见钱夫人,他又马不停蹄地折了出来,前往这边,正好撞上钱夫人质问傅芷璇的这一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