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婻忽然病倒了, 而卫简怀和霍雎说的那些话, 显然指明她的病和谢隽春有关。
谢隽春和卫婻临别前, 两人曾经约定, 若无性命攸关的大事, 两人不再联络, 十年后择机再见;若是有性命攸关的大事, 卫婻只要在谢府门口做上记号,谢隽春留在冀城的暗线便会想办法通知她,从而想办法赶来相见。
当然, 谢隽春一死,从前埋的那些暗线便彻底断了,叶宝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必须得去谢府瞧一瞧, 看看卫婻是不是在找她。
翌日用罢早膳,叶宝葭便收拾停当, 等着叶慕兴过来带她出府。
等了一会儿, 叶慕兴没来, 倒等来了叶慕彦。
“六哥你怎么有空?”叶宝葭奇怪地问。叶慕彦初入翰林院, 这上上下下的眼睛可都盯着呢, 就算是休沐也成日里泡在翰林院中, 研究经史、拜读典籍。
叶慕彦神秘地笑了笑:“十妹有事,为兄自然义不容辞。”
“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叶宝葭纳了闷了。
“去不去?不去你六哥我就回去了。”叶慕彦作势欲走。
“好好好,我走, 马上走。”叶宝葭连忙求饶。
殷盈替谢府备了礼, 又叮嘱了一番,叶宝葭一一点头应了,上了马车,叶慕彦在外边骑着马,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往谢府而去。
谢府离武宁侯府并不远,马车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到了门口,叶宝葭在梨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头看着这个她曾经生活了二十多载的府邸。
虽然才离开了一年多,却真的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那威严肃穆的门庭依旧,却透着一股子老朽腐败的气息,看上去是如此陌生;而她刚刚出来的武宁侯府,是如此得亲切温暖,有着人世间的烟火味道,有着她这辈子想要长长久久的家人。
她的目光转了转,落在了大门前那两座石狮子身上,石狮子的眼睛瞪如铜铃,中间的石球上原本嵌了黑色琉璃,如今却换成了棕□□眼。
她的心一沉,果不其然,卫婻的确想要见谢隽春。
“咦,这不是十姑娘吗?”远处有个声音叫道,叶宝葭仓促地抬起头来一看,居然是霍雎。
她的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了些什么,立刻朝着霍雎笑了笑:“霍将军,真是巧了,我替母亲来祭奠一下谢大人,刚要进去呢。”
霍雎欲言又止,瞧了瞧她身旁跟着的叶慕彦,觉得有点不太方便,只好遗憾地道:“我也顺路经过,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叶慕彦上前见了礼,两人寒暄了几句,霍雎便策马离去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霍雎显然就是奉了卫简怀埋伏在这里的黄雀,卫婻的暗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们发现了。
不知道霍雎会不会把她出现在这里的事情禀告给卫简怀,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卫简怀起了疑心……
一时之间,叶宝葭心如擂鼓,不由得低低地喘息了两声,扶住了梨儿的手臂,唬得梨儿轻呼了起来:“十姑娘……你怎么了?”
叶慕彦一回头也吓了一跳:“十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叶宝葭捂着心口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了下来,这才轻笑着道:“不碍事,走,我们赶紧进去吧。”
“真不碍事?”叶慕彦面带忧色地看着她,“可别逞强,要是不舒服日后再来。”
叶宝葭摇了摇头,缓步朝里走去。
一旁的仆从上前递了名帖,谢府不一会儿便有主人出来了,是谢家三房的庶子、谢隽春的堂兄谢汝庭。
叶宝葭愣了一下,没想到,谢汝庭会在府中。
从前谢隽春在世时,谢汝庭一直跟着她,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心腹,只是为人急功近利了些,有一回让她发现私吞了一笔军饷,她没有当场戳穿,只是将出了纰漏的簿册放在了他的卧房中,过几天再去查时,那笔军饷被补上了。
毕竟是堂兄弟,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事后过了一阵,她担忧谢汝庭是不是真有什么难处,便让长姐找了个理由送了点银两给他。当时卫简怀刚刚登位,百废待兴,谢府和安南长公主的家产也被她暗中资助卫简怀去了,她身边也没多少银子,只能算是暗中聊表心意吧。
最后一年谢隽春官至中书令,谢汝庭入了兵部,任兵部主事一职,顾忌着军饷之事,谢隽春并未让他担任要职,谢汝庭却毫无怨言,鞍前马后,不仅将所辖之事打理得干干净净,还鞍前马后,对谢隽春尊敬异常。
后来她自请去清剿废帝余孽时,原本想要将谢汝庭留下,并安排好了他最后的升迁,没想到谢汝庭主动请缨跟着他一起剿逆,押运粮草辎重,倒是让她愈加刮目相看了。
“叶公子,十姑娘,里边请。”谢汝庭拱手行礼,微笑着将人往里请去。
叶慕彦和他寒暄着,叶宝葭在旁边含笑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话,不一会儿便到了谢府西边的祠堂中。
谢府是北周的百年世家,祠堂中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一眼看过去黑压压的一片,谢隽春的牌位在右下角,算是故去的谢家子嗣中最年轻的一位。
叶宝葭点了三支香,恭恭敬敬地跪在了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叶慕彦早就听闻过这位中书令的事迹,心中敬佩得很,感慨道:“令弟真是英年早逝,令人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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