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岸手上一颤, 碰倒了盘中的小勺。周围谈天笑闹嘈杂不断,她起身往阴暗僻静的角落走去,攒拳捂着胸口。
“你慢慢说,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小表妹抽泣道:“我在一个小区里,我跑出来了, 好像有人在找我,我害怕。”
姚岸轻轻道:“别怕, 你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叔叔阿姨爷爷奶奶, 看起来像住在小区里的那种,你好好找找。”
小表妹片刻就说有好些爷爷奶奶在前面跳舞, 姚岸让她赶紧往那里走去,这才让她交代事情原委。
“就是早上的时候。”小表妹寻到了人群, 安定不少,镇定的细细道来。
早晨姚岸离开不久, 姚燕瑾就起床了,轻手轻脚的穿衣打扮,也不跟姚母打声招呼就出门了。小表妹见她鬼鬼祟祟, 换上衣服来不及刷牙洗脸就跟了出去。
“我跟到公交站,就被大姐姐发现了,还有一个叔叔, 后来我们就去了士林火车站,我以为只是来玩儿的, 谁知道到了这边, 才听到他们在做传销。”
小表妹虽然年幼, 却早已知事。家中常年没有长辈,她的性格更像姚岸,独立懂事,也不缺乏法律意识。
从泸川火车站出来后那男人便将她们带去了某小区,听了一小时的讲座,又辗转着到了现在这个小区,仍是在听讲座。
“听完之后就要交钱,我看到大姐姐把存折拿出来给那个男人了,刚才在饭店吃晚饭,我听到边上有奶奶说这里传销什么的,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不对。”
饭后姐妹俩又被带到了某栋楼内,百平米的房子里围坐着二三十人,对方给他们安排的房间里有四张上下铺,整个屋子杂乱不堪。小表妹面上装得乖巧,暗地里劝姚燕瑾和她一起出去。
“可是大姐姐她不肯,说要发财。”小表妹无计可施,只好趁旁人不注意,自己溜了出来,“我打电话给爸爸,一直打不通,姐,怎么办啊?”
姚岸返回座位取包,匆匆对沈纶说:“沈总,我有点儿事,先走了!”说罢,她忙不迭的朝山庄门口跑去。
沈纶拉开椅子往前追去,“姚岸,姚岸!”山庄外漆黑一片,孤零零的两盏路灯弱弱补光,姚岸早没了人影。沈纶沿着下山的路又追了几步,掏出手机拨打姚岸的电话,却只有机械的女声在不断重复。
姚岸摸黑踩着石梯,叮嘱小表妹:“你先在那里乖乖坐着,手机拿好,我一会儿再给你打电话,别害怕!”
她等不及一阶阶的跨下去,脚上像是打滑,一溜便是两阶石梯,片刻就走了小半段路。姑父的手机仍在通话中,姚岸只好打电话给姚父,响了两声那头便已接起,姚岸忙不迭的将事情道出。
姚父惊讶:“你妈说你姐中午还给她打电话,说带妹妹去逛街了,晚点儿回来!”
姚岸急道:“那是骗人的,爸,你在哪儿呢,我们赶紧去泸川!”
姚父尚在南江卸货,根本无法赶回,他急得手足无措,姚岸又立刻打电话给姑父,这次终于接通。
姑父急慌慌道:“我刚刚回来,我马上去借车!”
挂断电话,姚岸又赶紧打通小表妹的手机,让她回忆一下先前逃出来的房子是哪一栋。小表妹慌乱之下哪里还能记得,唯恐姚岸怪她,她又道:“大姐姐应该没事,新闻里有放的,自愿的人不会被他们打的。”
姚岸急红了眼,咬唇想了想,她又让小表妹将手机交给面善的老人家,紧张的将前因后果说了一番。
老人家忙道:“没事儿没事儿,我让你妹妹先跟我回家,我们这一带有很多传销窝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姚岸感激道:“谢谢您了,我妹妹先拜托您照顾一下,我现在马上赶来。”
那头姑父出门向朋友借车,姑姑跟在后头打电话责骂小表妹,边骂边哭:“你脑子长哪里了,啊,跟了个陌生人就跑了,到时候被人怎么强|奸的都不知道!”
姑父在前听见,朝姑姑瞪眼低吼了一声,姑姑这才收了话音。
邻居们家中都没有车,姑父寻了半天,才借到一辆面包车,又让姑姑去姚家陪着姚母。
姚岸气喘吁吁的跑到山下,来回踱步想要拦车。入夜后龙泉镇便鲜少有出租车,姚岸等了五分钟,才想起找沈纶求助,刚想打他的手机,前方突然射来一道远光灯,刺目凛人,姚岸抬臂遮眼,下一瞬光线突暗,身侧压来一道阴影。
蒋拿讥笑:“跑这儿来幽会了?手机业务还这么繁忙?”
姚岸一怔,抬头看向从天而降的蒋拿,脱口道:“送我回中隽!”
姑父听从姚岸的嘱咐,候在中隽的高速路口处,不一会儿就见到后头远远驶来一辆吉普车,猛得刹停在旁侧。姚岸从车中出来,径自往副驾驶绕去,蒋拿下车疾步拽住她,又朝面包车里目瞪口呆看着他的姚岸姑父喊:“开我的车去,别开那破面包了!”
姑父呆若木鸡的走下车,半响才反应过来,诚惶诚恐的摁着车门,“拿哥,这个……”
蒋拿将他用力一推,“愣着干什么,上车啊!”他将视线投向姚岸,近前问道,“自己能解决?”
姚岸敷衍着点头,也不推辞他的好意,又往吉普车的副驾驶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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