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号鸦痛苦地咳嗽了几口,神色失落:
“可是在那里,只有在那里,在阿黛尔亲手打理的鲜血庭院里,痴迷地望着她的面容时,我才能感觉到:也许我不只是一副面具。”
蒙蒂抬起头,摸着自己的脸,挤出一个麻木的笑容:“我也有着自己的感情和信仰。”
他微微一颤,仿佛要印证什么的似的,机械地重复道:
“不只是面具。”
陨星者沉默着。
然后,数秒之后,蒙蒂做了几个深呼吸了,居然扶着岩壁,稳稳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蒙蒂摇晃了几下,却没有再次摔倒。
陨星者倏然色变!
糟糕。
蒙蒂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可以移动,去取他的弩弓。
而自己……
尼寇莱看着肩膀上的弩箭,恨恨咬牙。
这个“撑到最后”的游戏,看来胜负已分。
到最后了吗?
尼寇莱再次握住肩膀上的弩箭,不顾剧痛,试图逃离它的钳制。
“但她还是走了。”
蒙蒂落寞的声音传来。
“那个秘科派来的操蛋刺客,大概是个新手,”亡号鸦吃吃笑着,但陨星者却听得出其中的寒意:
“就像我刚入这一行的时候一样,他面对孩子,无法下手……最终连累了阿黛尔。”
他的情绪低落下去:“她的死,把我稍有意义的人生,重新丢回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蒙蒂的表情慢慢变得狰狞:“更深,更黑,更暗。”
尼寇莱痛吼出声,但他肩膀上的弩箭依旧难以拔出,情急之下,他试着反过来抵住岩壁,试图把自己“抽”出来。
蒙蒂甩了甩脑袋,小心翼翼地伸出烧伤的手臂作为平衡,踏出了第一步。
“白刃卫队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保卫北地的利刃。”
“但我,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蒙蒂阴沉地道:“于是我不找了——活着就是意义,这就够了。”
尼寇莱面容扭曲,竭尽全力,但弩箭似乎卡死在了骨头中间,难以动弹。
“只要能生存下去,”蒙蒂的声音在继续,“哪管我的忠诚属于谁。”
陨星者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
“只要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蒙蒂咬紧牙根,看着对方徒劳无功的努力,在喘息中肃然道:
“我就能不再犹豫。”
亡号鸦扯起嘴角,露出狠色:“别怪我,刺头——这就是人生。”
无望挣脱的陨星者最终放弃了努力,他像认命般舒出一口气,看向对手。
蒙蒂则露出微笑,转向自己的弩弓。
然而下一刻,一个年轻饱满的公鸭嗓大喇喇地传来:“呼呼,这玩意儿……可真不轻啊。”
死斗中的两个男人都生生地愣住了。
他们齐齐转头。
只见太阳底下,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正站在时光之弩掉落的位置——那把黑色的诡异臂弩,就握在他的手里。
“我记得……是这么上弦的吧?”
少年稳稳地站在地上,皱着眉头把脚伸进十字弩顶部的脚蹬里,死死踩住它,弯下腰,双手握住连在弩臂上的挂钩,钩住弩弦。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腰背用力,吃力地拉着弩弦,直起身来。
弩弦慢慢地变形,拉长。
“嗯啊——是第一次的缘故吗,”少年憋着脸,咬牙道:“怎么,这么,紧……”
终于,只听“哒”地一声:
弩弦到位。
少年松了一口气,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时光之弩抱起来,露出笑容。
尼寇莱和蒙蒂都呆呆地望着那个少年,目光难以置信地聚焦在他活动自如的四肢上。
“怎么会……”陨星者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不解,他死死地盯着少年,仿佛恨不得把他解剖。
但此时的尼寇莱却口舌笨拙,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我刚刚明明把你……把你的手脚都……”
少年的眉头一挑。
“啊,你是说这个吗?”
少年看着重伤难复的两个男人,慢慢举起左手,不好意思地使劲甩了甩。
“嗯,感觉上,左手腕确实有些硬,”重新站起来的泰尔斯·璨星王子耸了耸肩,看上去有些腼腆地微笑道:
“不晓得,可能长歪了一些。”
蒙蒂瞪圆了眼睛。
“不可能。”虚弱的亡号鸦身形一晃,他赶紧扶住岩壁,但惊愕的表情却一分不变。
他转向尼寇莱,仿佛要从对手那里获得证明:“可你刚刚确实把他的骨头给……”
尼寇莱回给蒙蒂一个臭脸:“废话。”
泰尔斯丝毫没有顾及两个男人心情的意思,很高兴地在原地踏了两步,动作利落,毫无滞涩。
让尼寇莱和蒙蒂越发惊疑。
泰尔斯看着两个呆滞的男人,叹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第二王子轻笑一声。
“这,就是璨星王室之所以能统治星辰将近七百年的秘密……”
尼寇莱眉心一动,蒙蒂瞳孔一缩!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下一秒,只见泰尔斯露出神秘的表情。
“据说啊,帝国皇室的血脉来自诸神,”星辰王子挑挑眉毛,指了指天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们连鲜血都是璀璨的金色,要是在太阳底下,还能闪闪发光呢!”
两个男人顿时石化在原地。
“骨折骨裂什么的……”泰尔斯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我们两分钟就能痊愈了。”
才怪。
泰尔斯暗暗腹诽道,感受着狱河之罪留下的疲惫和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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