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千里迢迢外的嵩州城, 新兵的操练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郊外漫山遍野的花已经全开了, 阳光不冷不热的刚刚好, 春风拂过一路上尽是融暖的甜味。
宛遥拎着一篮卤好的鸭子肉, 提裙走上军营外的小坡, 栅栏围成的校场间, 滚滚浓尘直扬上半空, 马蹄与响鼻声混成一片,目之所及,到处是身着军服拉弓持戟的士卒。
从她站着的位置望下去, 正好能看到演武台的情景,不知是恰逢休息时间还是心血来潮,士兵们围着台子站了一圈, 兴致勃勃地给其中切磋的人呐喊助威。
场上是执剑持枪对阵的两个年轻人。
剑客显然军阶不高, 并且十分忌惮持枪者招式的威力,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相比之下, 对面的少年将军便游刃有余许多, 他手中握着一杆通身银白的战枪, 枪长约八尺, 凝重而森严, 据说是前朝项王一脉留下的武器。
然而这样一柄重枪在少年的掌间却挥洒自如, 枪锋与剑刃交汇出刺目的星光,与之交手的士兵视其如洪水猛兽,神经紧绷, 他倒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 雪牙斜斜递出去,唇边竟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宛遥忍不住探头去看,少年在演武场间淋漓尽致的挥枪,旋身避开剑招时,下摆几乎翻出花来。
尽管隔得那么远,她依然能感受到项桓身上那种一如既往的意气飞扬与桀骜不驯。
“噌”的一声,兵刃交击,长剑直接被撞飞出去,场下看热闹的士卒一阵哗然,纷纷惶恐地散开,急促的清响过后,剑尖深深没入地面,尾柄犹在轻颤。
项桓擦着一头的汗水走下来。
原地里众人还围着那柄剑七嘴八舌的议论。
“哇你也太狠了。”余飞看完了全程,蹦过来对他鄙夷道,“一点情面也不给人家留。”
后者不以为意,“情面能值几个钱?咱们当初被大将军打飞的武器还少了?那不一样是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大庭广众之下出糗么。”
经他这么一提,好像颇有道理,余大头悠悠颔首:“也是……”
转念一想:“……你该不是趁机公报私仇的吧?”
他意味深长地挑眉:“当然没有。”
对方伸出手指怀疑地点了点他,待要说什么,余光瞥到个熟悉的身影,脑袋一偏:“诶,宛遥姑娘。”
项桓轻嗤一声,不上他的当,“都几回了,又想拿这话来骗我?”
“没骗你,这次是真的。”
他闻言,脸上懒散的笑容不自觉一收,星眸骤然带光似的猛地转头。
只见营门方向,女孩儿穿着那身他熟悉的月白宽袖褙子,正提一个食盒朝这边走来,长发里几缕没有挽好的青丝被风吹在耳畔,萦萦绕绕的。
项桓想也不想当即丢下面巾跑到宛遥跟前,他身上还带着方才比武后残留的热气,甫一走近便有淡淡的温热气息。
“你怎么来了?”说着动作自然地接过食盒。
宛遥于是拿指尖在盖子上轻敲几下,“前天不是老说军营里的饭菜不好吃吗,我特地卤了只鸭子,给你换换口味。”
没等他开口,余飞先就在旁吸口水:“这么说,我也跟着有口福了?见者有份,见者有份啊——”
言罢便动作灵活的避开项桓踹来的无影脚。
临近傍晚,一日的训练也差不多结束,他们仨寻了个背风隐蔽处坐着吃独食。食盒分上下两层,宛遥的刀工实在没的说,一整只鸭被她片成两盘,薄厚均匀,卤水的汤汁已渗入肉内,每一块都是骨香肉酥,肥而不腻。
余飞幸福的吃了两口,打开下面一层,“居然还有酒。”他比了个大拇指赞叹,“遥妹妹你可真上道。”
他刚伸出手,连酒香都未闻够,便让项桓迅速劫走,对方一脸的不满,“我说你有点自知之明好不好?”
他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原本就不是给你带的,还这么不懂眼色。”
余大头怨怼地坐在那儿,往嘴里塞了块鸭子肉,“喝两口怎么了,真小气……有媳妇了不起啊?”
他狠狠的嚼着,以示发泄,“改明儿我也去找一个,让你得意。”
项桓正拔开壶盖轻嗅,听了这话习惯性地朝宛遥看一眼,旋即嘴角一扬,抬起胳膊搭在她脖颈后,满眼挑衅地望向余飞。
“你找去啊,找得到像宛遥这样又会做饭又会治病的吗?”
他语气里的自豪之意不加掩饰。
对面的余大头尚没回应,宛遥先就不好意思起来,将项桓手臂一摘,顺势往肌肉上拧了一把,“不要胡说八道。”
“看把你能的,都要上天了。”余大头啃着鸭腿鄙视他,“那也是人家遥妹妹能干,跟你有什么关系。”
项桓开始不要脸:“是我教得好啊。”
趁他一张嘴,宛遥便眼疾手快地挟起鸭子肉塞进去严严实实的堵住了,后者吃得满口是油,她还得拿帕子给他擦。
这边吃得正热闹,三个人在身侧寻水囊,冷不防抬头,瞧见秦征双手抱着剑,心事重重地路过。
宛遥忙招呼道:“秦大哥,快来吃鸭子。”
他那模样似乎一开始想推拒,但不知又因为什么,到底还是向这边走来了。
一只鸭子就那么点肉,两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还不够分,这又多一个,余飞的内心其实是很拒绝的,不情不愿的给对方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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