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乍然听到这陌生的词, 南宫夜觉得分外可笑,才刚动了动唇角,无意间抬头,忽然看到小窗里的人似笑非笑的眼睛, 笑容便僵在脸上。
过了片刻,他别过头,唇角向下撇:“你若想活到再见高怀秀的一天, 我劝你管住你的嘴。”
阿嫣叹了一声,云淡风轻:“从前我倒是能管住,可也不见得活的有多么自在,还不是任人宰割, 王爷随口一句话, 就将我关在柴房等死。”
南宫夜冷笑道:“本王真想杀你,不过举手之劳。”
阿嫣看着他,佯装惊讶:“原来, 王爷竟是格外开恩的了。”
南宫夜容色冷漠:“就凭你那晚在宴席上的表现, 本王将你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可记得你都说了些什么?”
阿嫣习惯性地揉揉已经痊愈的手腕:“记得。公主见我踊跃报名,积极参与侮辱和尚的光荣活动, 气得急怒攻心,不慎晕了过去。”
她低下头, 凝视着一截纤细的皓腕, 轻笑道:“从前公主只是吃醋, 王爷便废我一只手, 那天公主昏迷,您也只是关我在柴房,等着饿死渴死,的确算网开一面。”
南宫夜的胸口有些沉闷,少顷,冷淡道:“你的卖身契在我这里。别忘了,你的这条贱命,是我买下的。”
阿嫣点点头,若有所思:“王爷,还记得你刚买下我那会,说过的话么?”
南宫夜想起夜里总是阴魂不散的梦,故作冷硬道:“不记得,早忘了。”
阿嫣笑了笑:“是么。我倒是还能记住一点。”停顿少许,慢慢道:“你说过,跟着你,总比给人家当丫鬟好。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真是错的彻底,可笑我却将你视作拯救我脱离火坑的恩人。”
南宫夜没说话,双手渐渐握紧。
阿嫣喃喃道:“卖给人家当丫鬟,命好一点,跟着个好主子,到了年纪,配给家里忠厚的小厮,那是最好不过。命差一点,被贪色的老爷少爷瞧上,当个小妾,最差也不过遭善妒的主母记恨,不得善终。”
南宫夜听她娓娓道来,只觉得那声音每说一个字,便会扯动他心上的线,带出一丝细微的、酸涩的疼。
他想起试药时呕血不止的女人,又想起试药成功后,那女人眼角的泪。
原来,他竟记得这般清晰。
真可恨。
阿嫣叹气,突然低低唤了声:“公子。”
南宫夜猛地抬眸,盯住她。
这个称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用过。
阿嫣垂下头,声音低沉:“公子将我买了去,您一路平步青云,我的身份从侍女到贱妾,好处没得着,这人世间的苦楚,却受了大半。”又是一声轻笑,带着自嘲:“如今想来,可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
南宫夜薄唇微动,但没发出声音。
对于这个女人……这个仅存的,为数不多知晓他过往,见过他最落魄的一面,也见过他风光无限的女人,他无话可说。
他从没把她当成人看,一条贱命,便如牲口。
然而,当他终于愿意用一点点时间,听她说话,听听那条贱命背后的声音,他胸口堵的厉害,心里沉甸甸的是奇怪而又悲伤的情愫,支离破碎的旧梦充斥了他的脑海。
身旁,飘来阿嫣轻若风絮的声音:“公子,高家对不起你,皇上和公主对不起你,这天下对不起你,可我……也对不起你吗?”
南宫夜没有作声,脸上的肌肉紧绷。
阿嫣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笑了笑,伸手关上小窗。
随着两扇木窗闭合,最后一丝缝隙被抽离,唯有一声轻微的叹息溢了出来,融进风中。
太阳穴突突直跳。
南宫夜用手按住,闭上眼睛,沉默片刻,转身远去。
窗内。
阿嫣坐在梳妆镜前,执起象牙梳子,一遍遍梳理长发,看着镜中女子姣好的容颜,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老古董躺在桌子上,小声道:“他夜里总是作梦,总是梦见你。”
阿嫣淡淡道:“我一直是天下诸多男性的梦中情人,很正常。”
老古董半晌无语,又道:“是你动的手脚吗?”
阿嫣回答:“冤枉,我只在自己脸上动手脚,谁有空管他晚上梦见什么。”
老古董惊讶道:“那是怎么回事?”
阿嫣放下梳子,手指按在齿梳上,反问:“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男人都是很简单的动物。”抬起微凉的手指,点了点眉心的一滴朱砂:“凭着一张艳冠群芳的脸,走进他的脑子里,只要他开始想着你,念着你,心里有了你的位置,很多事情便能迎刃而解,然后适当提一点往事,撩拨一下感情——接下来,等着他动心就好。”
老古董问道:“等他动心了呢?”
阿嫣叹了口气:“他不喜欢你,你做什么都是错,他喜欢你,你使劲作天作地,拿着刀子戳他心窝,他都觉得你与众不同。”顿了一顿,又微笑起来:“——是不是可爱的紧?”
老古董:“……”
阿嫣拿起它,照着自己的脸,柔声道:“他既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那就证明,他对我的容貌很是上心……”
老古董义正言辞道:“肤浅的男人。”
阿嫣淡淡道:“是。但是懂得欣赏我的美貌的人,我都是喜欢的,可惜王爷错过了机会,只能当仇人了。”
老古董忽然有点好奇:“那不懂得欣赏你美貌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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