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雪答应一声正准备回山,清风又叫住她道:“明月一直在神木林闭关,不知山外之事,你不要告诉她。”
绿雪走了,知焰问道:“仙童,你为何不告诉明月?”她与梅振衣也在飞尽峰上,站在清风身后一脸愁容。
清风轻叹一声,叹息声如拂过山野的清风:“明月是仙灵不染之气所化生,看见她,如见世上至真至纯,心中有万般躁念烦扰,也可止息安然。……明月不染,勿因我而染。”
梅振衣作为旁观者心里很清楚,这件事不论前因后果谁对谁错,都是无法善了的。假如梅振衣因故开罪了某人,那人一言不发冲进齐云观,砸了孙思邈的牌位,梅振衣能善了吗?整个青漪三山的弟子能善了吗?如果没有交代,那这个门派就不必存在了。
绿雪那一箭,在大毗卢遮那佛像开光时射出,当着跪拜迎奉的天下高僧之面,崩碎了无量光法身落座的人间道场。在天下佛门以及仙界佛国眼中,她已象征外道之魔,事实如此。
按佛国的司职,应该是韦驮天菩萨下界来降伏,但是韦驮天没来。那就说明要在世间解决这件事了,按高人行事的缘法,应该是善无畏来找绿雪。寻址、立寺、协商道场、指定住持都是大唐国师善无畏经手,出了这种事他应负责。
梅振衣曾亲眼见到善无畏展示修为境界,就在米迦勒与加百列到访青漪三山时,很显然在加百列之上。以清风去天国之前的修为,很显然不是善无畏的对手。
与加百列天国一战之后,这位仙童变得有些心神恍惚,总是若有所思还时常走神,这对于一位金仙来说是不可思议的。梅振衣自从历苦海劫之后,虽然还有困惑烦恼,但元神清明从无恍惚,修为自然有此境界。地仙尚如此,金仙又怎么可能?
清风虽然一副时常走神的样子,但从龙空山回来之后,梅振衣感觉到这位仙童的修为隐然更上一层楼。具体有何精进,梅振衣也说不清楚,他毕竟没有金仙境界。但不论清风有何精进,这么短时间,恐怕仍不是善无畏的对手。
清风既然说了他会承担事责,当然不会把小小山神绿雪扔出去顶缸,假如出了什么争端冲突,他怎能应付善无畏呢?
不要忘了敬亭山中不止清风一位金仙,还有另一位金仙明月。如果清风与善无畏相斗不敌、明月会不会帮忙?她一定会帮的!
但是谁见过明月出手与人斗法?别说见过,连想象都很难!那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娃,会染上杀伐斗狠之气,与人施法相搏,那她还是明月吗?
明月自从化生之日起,一直在清风的呵护之下,哪怕成就金仙之后失去了天地灵根的荫蔽,清风也一直在翼护她。但从另一个角度,无论见到世上多少勾心斗角乌烟瘴气,只要有明月在身边,见到她的至真至纯,诸般躁念烦扰尽消。
所以不能简单的断言,清风与明月彼此之间谁的收获更多?
如今遭遇这种事端,清风未必能搞定,却不想把明月卷进去,干脆不告诉她。听到他那一句“明月不染,勿因我而染”,梅振衣与知焰都颇有感触。
“仙童,你精擅推演之功,今天的事情很容易料到,难道你是故意如此吗?”梅振衣开口问道。
其实今天的麻烦对于清风来说事先不难预料,甚至用不着推演之功,他应该了解庆教寺大毗卢遮那佛像开光的一瞬会发生什么,也清楚绿雪行事的脾气,还有那样一句交待,就能想到今天的后果,所以梅振衣怀疑清风是故意的。
“我也说不清。我虽然不喜善无畏在此立寺,但也不会故意毁无量光法身坐像,从龙空山返回后,我应该直接赶到芜州的,就不会有这件事发生了。但我却忘了,去了无名山庄玲珑塔上定坐,现在谈及为时已晚,可能在有意无意之间吧?”清风微蹙眉头似是自言自语的答道。
“我也说不清”、“我忘了”、“可能在有意无意之间吧?”这番回答让梅振衣有些哭笑不得。
知焰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仙童不欲告诉明月,但怎能瞒住她?”
清风:“我会送明月离开。托二位一件事,在我未返回芜州之前,如果善无畏来了,不论想什么办法,暂时先拖住他,不能让他先上敬亭山,否则绿雪难测。”
知焰:“善无畏会在仙童不在时到芜州,又会对绿雪不利吗?”
清风:“金仙推演,不会有错”。
梅振衣还要追问,就在此时敬亭山上有一道无色透明的风柱直冲云霄。既然是无色透明,怎么能看见呢?首先神识中有感应,其次这阵风像是一根冲激而起流动的水晶柱,折射出七彩光芒璀璨生辉。敬亭山一带万籁无声,但神识中却可“听”见世间各种流风卷过的声音。
清风挥袖飞到敬亭上空,大袖银丝展开罩住这折射七彩光芒的神风,以神念道:“神器呈风节已炼成,明月出关了。”
……
“清风哥哥,呈风节炼好了,比携风扇的妙用只强不弱,能弥补瞄日鹊不如射日弓之憾,你对九天玄女宫可以有个交代。”在敬亭山中,明月对清风说道。
呈风节看上去是接近三尺的竹节状长枝,又象一把细长的如意。细长的枝节手柄,一大一小两端略弯的弧曲造型。它完全是透明的,没有任何一点杂质,却十分夺目,穿过它可以看见各种色。四周山林光影透射或折射其中,汇聚琉璃世界剔透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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