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在那边忍不住地愁云惨淡、嗟呼哀叹的, 钟情却误会了他紧锁眉头的缘故所在, 还当成帝是觉得儿女婚事太过麻烦——常言道“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女儿”,可对于皇家来说,本就是高无可高的地方了, 又能把头抬到哪里去呢?这样算来, 嫁公主,倒确实是比给皇子选妃要更为难的多,高不能高,低不能低的......
钟情笑着拍了成帝一下,顺口道:“无妨啊, 若是嫁‘僖儿’, 确实要多操些心了,但肚子里的这个, 这不还是有他们哥哥在的嘛!......陛下觉得为难, 到时候, 让僖儿在他的朋友里挑个信得过的好了, 他们年轻人之间, 说不得看得更准些......”
“那可不行, ”成帝断然否决,想不也想便脱口道,“......允僖那个不着调的臭小子, 靠他?不行不行, 他靠不住的!最多最多, 给他的举荐提名的机会而已,让他把关,那可算了吧!”
“陛下当自己是在朝堂上选官么?”钟情本就是随口一说,看成帝这反应,竟还是当真了的,不由乐不可支,促狭道,“......还‘举荐提名’呢?是不是还要‘举孝廉’、‘考科举’?”
成帝自己想了想那场景,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躺到钟情身边,揽住她,低低地叹气道:“你是不知道,这可比在朝上选官难多了!......选了个不合适的,朕还能给他撤了呢,这要是给孩子选了个不合适,还能说撤就撤不成?”
“陛下也想的太远了,”对于这些事,钟情倒是想得很开,顺其自然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到时候,自然还是要看孩子们自己的意思的。”
是好是坏,是苦是甜,若是她坚持,终究还是要她自己走走看的!人生的路那么长,会面临的选择那么多,一次,两次,三次......终究还是要他们学会自己给自己拿主意的!
父母爱子女,则为之计长远,但“计”得再长......终究,各人的路,还是得自个儿走完的。
“那不行,”成帝却远没有钟情那么豁达,当即否决道,“小姑娘家家的,她知道什么......没的被人花言巧语的,几句就给骗的掏心掏肺了......婚姻是终身大事,自然还是得我们给她拿主意!”
钟情笑了笑,也不去反驳他,就这么听着成帝絮絮叨叨地一条一条念着自己选女婿的标准,然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是近些日子来的常态了,每天晌午,钟情都是要睡上小半个时辰的,就这样,还没天早上都睡不醒的。
成帝温柔地笑了笑,把人更抱紧了些,给钟情掖了掖被角,抱着人也一道眯了过去。
是而被关红低低地唤醒的时候,成帝老大不乐意的,紧紧皱着眉头,一脸没睡醒的烦躁感,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起来,钟情睡得迷迷糊糊的,只能隐约感觉到身边人的响动,却困得根本连眼睛都睁不开,只无意识地喃喃唤着:“季郎......”
成帝心一软,俯下身来,在钟情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温声安抚道:“还早,宝儿再睡会儿,乖啊。”
钟情就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成帝出得内殿,皱眉望向关红——他还记得,自己今天这时候暂时是该没有什么事情的。
关红深深地垂下头去,完全不敢看成帝的脸色,小小声地禀告道:“陛下,皇后娘娘去了谨身殿......”
成帝愣了愣,捏了捏眉心,想着皇后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顿了顿,只好道:“那就摆驾谨身殿吧。”
成帝到的时候,傅皇后已经等候多时了,原本心头还有些张不开嘴的羞愧犹豫,随着时间一寸一寸流去,傅皇后也耗尽了婉而言之的耐性,成帝一落座,都不待宫人们退完,傅皇后便直接开门见山了:“陛下,下个月月初是臣妾的生辰,适逢襄阳从姑苏回洛阳,臣妾就想着,到时候,在长信宫摆个宴,既是庆生,也是接风......陛下觉得如何呢?”
成帝愣了愣,若只是给自己摆生辰宴外加给襄阳长公主接风洗尘,傅皇后也还不至于非得先请示了自己再说吧......
“都要请哪些人家?”成帝皱了皱眉,也很直接地问了。
傅皇后抿了抿唇,一板一眼地回道:“襄阳长公主此次是带了女儿和侄子来洛阳过年的,她也有几年不回洛阳了,孩子们对这个姑母都生分了,臣妾就想着,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热闹热闹......只请哪几家都不大好,臣妾想,四品以上官员,家中有孩子者,长信宫皆下了帖子过去,如此,也不算厚此薄彼。”
这下成帝听明白了,匆匆喝了口热茶,皱了皱眉,有些惊讶,又有些了然地问道:“皇后想给老二挑媳妇?心中可有中意的人选了?......旁的不论,贵妃那边,皇后打过招呼了么?”
二皇子允晟,翻过年论虚岁,都十一了,自然,成帝是觉得还早的,但镇国公猝然离世,傅皇后心里不安定,想早些为二皇子允晟选妻室,成帝也是......虽然能够理解,但还是觉得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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