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吧, 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我还是想先听听你自己的想法。”傅从楦见萱姐儿长久地沉默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如此补充道。
萱姐儿脸色惨白, 已经彻底被父亲的话给吓傻了,颤抖着嘴唇,好半天,也只是呐呐地答了一句:“女儿但凭, 但凭父亲做主……”
却是完全的六神无主,而六神无主之后,也是一贯的逆来顺受和听天由命。
傅从楦沉默了一下, 缓和了语气, 不想吓到孩子,轻声地与萱姐儿分析道:“而今, 以为父看, 有两条路,一是避过这个风头, 拖过这一阵, 晚上几年,等洛阳城里的人把这件事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们再议你的婚事,只是这样一来, 你出阁的年纪, 大抵也会顺着往后拖延……”
而且傅从楦没有说的是, 洛阳城里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些世家,数起来是挺多的,但数来数去,也还就是这么些家……大家又不能集体得了失忆的症状,就算避过了这阵风头,可避个三年五载的,大家平日里是不说了,可真谈婚论嫁起来,难免还是要考量顾虑的……那也不能无底线地避下去,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萱姐儿明显也是想到了,小脸惨白得更加厉害了。
“还有一条路是,”傅从楦放下茶盏,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脸歉疚道,“……萱儿,你畏惧远嫁么?”
——远远地嫁出洛阳,嫁出豫州府,些许私宅小话、风言风语,只要操作得当,又有何惧之?完全是可以避开的!
只是嫁的远了,有些事情,娘家不免难以顾及,萱姐儿这性子,也又不是特别能立得住的……若是碰上讲道理的人家还好,若是看走了眼,选了那黑心狠毒的人家,岂不是就算孩子当真遇到了事,侯府这边,也是鞭长莫及?
傅从楦十指微屈,轻轻叩击着案几,垂眸沉思着,若真是要将萱姐儿远嫁,自己还得再多花费些功夫去考量对方与其父兄们的品性……
萱姐儿听罢,脸色却更为难看了。
“父亲,”萱姐儿犹豫了许久,捏着衣角,弱弱地向傅从楦提议道,“……既然要远嫁,那那,那何不直接选了,姑苏的林公子呢?”
傅从楦愣了一下,停了手,抬起眼,认真地打量着萱姐儿羞涩地垂下去的小脸,眉梢狠狠地拧起,险些要打了一个结,凝神问萱姐儿道:“为何既不是荣国公世孙,也不是谢郎中的长孙,而是林家的儿子?”
——就是非得要在这三个人里挑一个,林家那个小子,在傅从楦心里,也是远远地排在最后一位的!
换言之,傅从楦是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想过,把哪个女儿嫁到林子醠那种打眼一看就眼神闪烁、心术不正,却又丝毫没有与自己那不堪说的野心相匹配的能力的小子的!
谁成想,萱姐儿却主动提了那个姓林的小子!
想到了某种可能,傅从楦的脸色顿时尤为难看,甚至有些严厉地望着萱姐儿,不想她年少轻狂,一时糊涂,被人三言两语就轻易哄骗了去。
“那那,”萱姐儿被父亲这么严肃地一看,顿时又慌了神,六神无主道,“那就世孙殿下或者谢公子,都都,都可以的。”
——说到底,萱姐儿不过是害怕……害怕本就不受覃氏看重、生母又完全无法提供助力的自己,经由这一遭,错过了,再之后,更无人上心自己的婚事了!
拖来拖去,又何时是个头啊!远嫁,又是多远才算远嫁呢?至少是要嫁出豫州府的吧?可就算同样是嫁出豫州府,去江南算远嫁,去川蜀算远嫁,去甘肃可也算远嫁啊!
萱姐儿心里没底,太好的夫婿她也不敢希冀,她就只是,想抓住自己眼前暂且能抓住的罢了!
傅从楦沉默了一下,心头掠过了一丝淡淡的失望,但萱姐儿的不安他也看在眼里,想了想,一味的拖延下去确实也变数太大,未必最后就能得到尽如人意的结果了……
傅从楦又举起杯子喝了口茶,淡淡道:“好,父亲懂你的意思了……那就在谢家与楚家里挑一挑,到时候且为你定下一桩吧!”
“萱儿谢过父亲,”萱姐儿提裙屈膝道谢,惨白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一些,见傅从楦神色淡淡,明显不想再多谈的意思,便识趣地福身告退了,“父亲大安,萱儿就先告退了。”
傅从楦微微颔首,萱姐儿转身出了外书房。
而萱姐儿走后,傅从楦沉吟片刻,便提笔修书一封,与了礼部郎中谢域,与对方约了坐下来吃茶聊天的日子。
也就是说,与荣国公府这个显而易见的被成宗皇帝厌弃了的烂摊子相比,傅从楦本来,是更倾向与谢域的长孙的——不然也不会再见也不多见荣国公世孙的情况下,先去打算瞅瞅谢域的诚意与谢山运的品性。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也是建立在今天江翀来寻找自己之前、在傅从楦得知成宗皇帝下了大决心要彻查的甲子桃木投毒案竟然还牵连到了大皇子的伴读、更有可能牵连到婉贵妃与谢家之前。
成宗皇帝想除谢家之心,早而有之,要是趁着这一遭,一念之间真的要动手了……那谢山运,也是完全不必考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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