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城外,三千突厥先锋重骑严正以待,远远的望着似乎还有不上燃起袅袅炊烟的大帐。
秦州城墙上,萧珣正在有条不紊的烹茶,说起烹茶之道,他远远不及自己的岳父,拿岳父的话来说,就比你女儿好一点!这点曾让小丫头得意了许久,萧珣想起女儿,嘴角一弯,目光转柔。
“想家了?”李将军爱惜的擦拭着家传的弓箭,“后悔了吗?”
“你都不后悔,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萧珣哈哈大笑,“你家的命根子都在这里吧?”
“大丈夫宁战死沙场,也不愿苟于安逸。”李将军掷地有声的说,“我的亲人孩子大多在这里,就算死也是死在一起,你就放心的下你那一大家子?”他是没什么好在意的了,反正后路他已经留了,大不了一死!他一生征战,能马革裹尸,他死也瞑目了!
可萧珣他——传来的消息说,他的嫡长子都死了,想起那个俊美如谪仙的萧家大郎,李将军暗暗叹气,不愧是萧家人,够有种!萧家之前把武家彻底得罪死了,萧珣又不在,也不知道这事过后,萧家能留下几个人?只可惜了他那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早知道让她早点和大郎成亲,把她带过来了。不对!带过来也不好,这么多突厥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想起惨死的嫡长子,萧珣心里一阵阵钻心的疼,捧着茶盏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要说萧源是萧珣的心头宝,要么萧泽就是萧珣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和骄傲,三个嫡子女中,也只有萧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放不下又如何?自先祖公齐领族人南渡避难,突厥入侵,五胡乱华之后,萧氏先祖就发誓不让中原再次陷入此等浩劫!”萧珣沉声说,萧家所建立齐梁两朝也很彻底的贯彻了这个誓言!“再说我身为一方太守,敌军来袭,岂有临阵脱逃之理!”萧珣何尝不想立刻回吴郡,但他不能走啊!现在中原已经这么乱了,如果他守不住秦州,让突厥再入侵,恐怕又是一场浩劫……而且以萧家现在的情况,就算他立刻回吴郡也已经太迟了……
一旁的萧清脸色惨白,看到兵临城下的突厥兵,他的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了,萧珣见他模样,忍不住皱眉。
李将军望了萧清一眼,一口喝干了萧珣递来的茶水,起身道:“我下去看军士们。”
“你走吧。”等李将军走后,萧珣对萧清说,“现在才来了五千骑兵,还是可以逃的,到时候先不要急着回吴郡,去找霍家。”这时候估计也就霍家能护着萧家了。
“父亲,我们一起走吧!”萧清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皇上都死了!就算他们不死,萧家死了这么多人,连大哥都为了皇上而死了!也对得起先帝他们了!”
萧珣听到庶子的话,手中一紧,差点就把茶盏丢到他头上,但想起这个儿子或许是自己临死前唯一在身边的孩子,默默长叹一声,他转头指着城下那些突厥兵,“阿散,看看这些人,你能想到什么?”
他们会把秦州城攻破,把所有人的人杀光!这是萧清唯一的感觉,所以他怕,真得很怕!
“你知道他们如果攻破秦州,就有可能一路直下,挥军直下帝都吗?”萧珣目光灼灼的望着儿子,“你还记得永嘉之乱后,突厥铁骑入侵,中原大地死了多少人吗?如今中原大乱,各方都争着抢夺自己的地盘,如果此时突厥入侵,你知道中原百姓会有什么下场吗?”萧珣连续三个问题,让萧清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死不可怕,但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萧氏赫赫几百年的清名,岂能因‘怕死’而蒙羞!”萧珣怒声训斥道,“你还记得你曾祖父曾经说过什么话吗?”
“曾祖父?”萧清茫然的想了一会,脸色微白的说:“身为萧氏族人,要仰无愧于天,俯不怍于地。”
“既然你还记得,就永远不要忘!记住,到了中原后,如果你敢作出有辱萧氏先人的事,就不要说你是我萧氏弟子!”萧珣厉声喝道,“不然自会人来收拾你!”
“父亲!”萧清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萧珣转身不去看儿子,挥了挥手,示意军士将他拖下去,他坐回地上,继续烹茶,“岳父,说不定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他自嘲的轻声笑道,“到时候还是让阿介给我们泡茶吧……”
秦州城发生的事,萧源不知道,对目前各路起义造反称帝的首领来说,就算突厥攻入了大秦腹地,也不关他们的事,他们目前最看重的是,尚在应天的那张龙椅。所以当梁肃看到秦州突厥入侵消息的时候,无力之感袭来。他恨不得马上插翅飞到秦州,而不是整天待在这鬼地方,同一群成不了气候的流寇作战!
“郎君,慎重啊!就算你现在赶过去,也救不了秦州之围了!再说秦州附近尚有大军,李将军又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秦州不一定会出事。再说秦州和突厥打了也不止一次了。”许先生苦口婆心的劝慰,“现在最主要的目的是将武家这帮乱臣贼子打下!”
“许先生放心,我不会冲动的。”梁肃沉吟问,“你说霍二哥按兵在太原不动?这次过来的只有霍大人和霍大哥三哥四哥阿荣(霍行云)和福王他们?”梁肃口中的福王,是本朝太祖嫡次子福王的四世孙,高宗一脉目前仅剩在应天的幼帝一人,福王是高宗唯一的嫡亲弟弟,霍家请出了福王的四世孙,以“诛武邑,清君侧”名义的攻入应天,也算是师出有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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