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溟妖域。
这里是无始无终,无边无涯的北冥。
“呼呼……”
寒风呼啸不停,然而未曾结冰的北冥之洋,却并无任何波涛生起。
玄水幽幽,雾气苍茫。
在那缭绕的苍茫雾气之中,一袭青色大氅,戴着乌色斗笠的老道手持一根竹竿,盘膝坐在一块儿平整圆润的冰石之上,似乎正在垂钓。
这老道身形高大,身穿一袭青色道袍,一柄银丝拂尘别在背后。其人面目奇古,神情沉寂,两道眼皮微微耷拉着,好似睡熟一般。
然而,宽厚的手掌握着的那根节节如鼓、莹莹似玉的钓竿,纹丝不动。
“风止了。”
老道缓缓睁开眼眸,没有虚室生电,暗夜乍白……只是让这老道从虚幻变得更加真实。
“哗啦啦……”
北冥之水无风生波澜,一道圆形墨色光轮,荡开厚重幽寂的北冥之水,在虚空出现。
光华耀世夺目,足以与日月争辉。
墨色光华如涓涓溪水一般,几乎是在一念之间,便席卷了老道的神念感知。
极致的黑暗好似笼罩了整个北冥,仿佛此人天地一现,便要汲取走世间所有的光明。
以己道篡天道……
“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老道淡淡一笑,手中青玉竹竿轻轻抛起,根根翠毫之光,在虚空中抖出一圈圈青纹涟漪。
这涟漪在一瞬之间,形成一道青色光轮。
一刻不停地散发着冥冥波动的光轮边缘,尚有一圈圈淡淡黄色光晕,在漆黑如墨的虚空之中熠熠闪烁。
光芒丝丝缕缕,一下子便如黑暗中的灯火,驱逐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寂静。
墨色光华和青色光华,初始各占半边苍穹。
然而……
“哼,区区善尸也敢来阻本座。”
北冥之水咆哮更急,墨色光华越发妖冶。
随着这一声冷哼,便将青衣老道的道轮之光给驱逐到天边一角之地,青色光芒黯淡微弱,仿佛摇曳不停的风中烛火,苦苦支撑。
“道友,你过不去,还是莫要白费力气了。除非……”
老道面上笑意渐渐收敛,其人霍然自冰石上起身,冲霄而起。
精、气、神三花在灵台上空现出。
庆云万道,清光垂条。
一团黄色光华包裹的灵宝,自庆云之中飞起,土固木源,生生不息。
天穹之上重新呈现出一分为二,势均力敌之境。
“这才够看……镇元那老匹夫以为二十万年前,勾连别人打伤本座,就以为本座是他区区一尊善尸可以对付的?”
北冥之水,倏然升起。
在虚空中形成一道高大人影,这人影浑身被一团黑色盈盈水光完全遮蔽,面容模糊不清,气息似存非存。
“道友以一道神念分身能与贫道善尸之身论道不分高下,确是不愧妖师之名。”青衣老道微微笑道。
随着字字铿锵的话语,老道如星辰一般悠远深邃的眸子之中,依稀有着圈圈清光之晕闪烁。
其人似乎根本不为妖师言语之中……对本尊镇元大仙的不敬,感到任何恼怒。
“地甲道友,本座一直想知道……二十万年前,那一位道友是谁?”
妖师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和一位老朋友对话一般,向镇元子的善尸地甲问道。
镇元子善尸地甲淡淡一笑道:“道友莫要再问了,贫道也不会说。”
镇元子善尸地甲挥手之间,右手将那根青玉竹竿牢牢掌控,神色平静地望着眼前这位以卑鄙阴险闻名上古的妖师。
“怎么,还不死心……想要灭去本座这一道分身?”
“若有可能,贫道是想送道友去见帝俊和太一那两位道友的。”
风轻云淡的话语之中,暗藏杀机。
“哈哈……”妖师神念分身朗声大笑,冷哂道:“地甲道友修为不高,口气不小。”
很难想象,以心性深沉,性格狡诈闻名世人的妖师鲲鹏,竟然能发出爽朗的笑容。
“即使道友不说,本座也有几分猜测……待本座得暇,定当向那位道友讨教一二。”
言及此处,黑色水影轰然消失,北冥之水波澜诡谲,幽幽流转。
镇元子善尸地甲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良久之后,方喃喃道:“那接下来,就看谁算计高深了。”
在这个道尊强者不能全力出手的时代,二十万年的那一战,代价是巨大的。
可一切却很值得,妖师鲲鹏从此不出北冥,只能暗中筹谋算计……
太微垣。
星光万道,山峦起伏。
冰崖、幽谷、荒原、在陆北脚下一一掠过。
陆北面容苍白,嘴角带着嫣红血迹,神情沉静如水,目光快速逡巡之处,便向一道深渊遁去,踏临虚空之上。
陆北以神念观察脚下深渊,直觉难以窥测到到底有多深。
耳边阵阵冷风不时呼啸,卷起一股股黑色雾气,在虚空来回飘荡环复,似乎在遵循着某种玄妙的轨迹。
陆北无力地伸出左臂,其上七星之光熠熠闪烁,映照的半边臂膀都为之透明如玉。
“就是这里了。”
陆北眸光微敛,沉声道。
自他进入太微垣之中,左臂上的‘七星璇杓’图案都在隐隐发烫。他心知有异,于是就随着莫名之力的指引,在躲过地心石龙和藤祖二妖的追杀之后,终于来到此地。
“嗷呜……”
隐隐约约的野兽嘶吼自深渊底部……随着寒入灵髓的冷风,飘出深渊。
陆北静静聆听半晌,神色微变。
忽然感应到远方的流光划过天际,冷笑一声,很快化作一道流光向深渊底部激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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