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儿都沉浸在对方的目光里无法自拔,只凝望无语,心心相印。也不知过了多久,远方游人的语声忽然传来,才惊醒了这对含情脉脉的玉人儿。
两人蓦然一惊,慌忙收回了各自的目光,抬首望去,已有三三两两的游人走近,恍若隔世的人声亦多了起来,不禁一齐羞羞地低了首。
子衣忽觉手下软软的,触之光滑细腻,情不自禁便想抚摸一番。子衣不明白自己怎会突然冒出这样的念头,便侧头看过去,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只见自己的手不知何时已覆在君然的纤手上,正握着它轻轻抚摸!
子衣懵了!这、这是怎么发生的?!难道说,刚刚大脑一片空白时,自己情不自禁就去握了君然的手吗?这…这下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君然此时也才醒悟过来,顿时丽容红透,早从子衣手中抽走了自己的手。
子衣更是又羞又惭,连脖颈都红涨欲紫,恨不能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实在是没有任何借口可说!
直过了半晌,眼见这岗顶的游人越来越多,君然轻咳一声,羞赧地道:“子衣可愿去看看桑林吗?”
在山岗的另一侧,果然有一片桑林,大部分已在花期或果期,尤其向阳的一排桑树桑葚累累,十分喜人。
“这片桑林,乃镇中茶馆老板所有。君然小时,每年上巳、花朝之期,母亲都会带我来此摘果玩耍,再去茶馆结余。”君然欢喜地望着树上的桑葚道。
子衣亦抬头张望道:“君然去岁也有来此么?”
君然摇了摇首,怅然道:“自从过了十三及笄之年,君然便再未出门踏青游玩了。”
子衣一怔,在古代,女子十三岁行及笄之礼后,便意味着可以嫁人成婚了,童年的自由从此结束,此后未经父兄或夫家允许,是不能再随意离开家门的。而君然在襄阳与母亲、夏婶儿相依为命,家中又无男子,兼战乱四起,以君然的端庄知礼,断不肯轻易出门,以免惹出祸端。只是,也必然捆缚了她向往自由青春活泼的一面。日后,若自己仍在襄阳,定要常陪她出来游玩才好。只是……自己即将去往洛阳,还会有再相见之时吗?
子衣左右看了看,心中有了主意:“君然,你且等我!”言罢将袍服下摆塞进腰带里,手脚并用爬上了一棵相对低矮的桑树上。
“子衣小心!”君然呼道。
子衣朝君然笑了笑,将身体倚在一根枝桠上,便开始选熟一些的桑葚来摘,直摘了几十串兜在怀中方跳下树来,顾不得拭额上的汗便急切地道:“君然,你看看有可以吃的么?”
望着眼前那人明亮而含着热忱的双眸,君然心口一热,只轻轻低了头,仔细挑了挑:“这几串应是熟透了,想必会更香甜些。”
子衣大喜,赶忙将桑葚兜好,到那山泉流经之处细细清洗了,又用自己的衣衫反复擦拭一番,方拿了一串桑葚递给君然道:“君然,你可要尝尝么?”
那人丝毫不顾自己衣衫上斑斑点点的湿痕与桑葚的汁渍,只期盼地望着自己——欢喜与心意尽皆写在了脸上,十分的真切诚挚……君然不由心下一软,接过桑葚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四溢。
君然垂了眼帘,面色微红,轻声道:“子衣平日也这般照顾其她女子么?”
子衣顿时有些发窘:“君然,可是有不周之处么?我…我以前与同学一起在野外游玩时,便是这般吃果子。”
君然一怔,一种从未有过的酸涩从内里升起: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是与别人一般的么?
君然咬了唇,淡淡地道:“想必子衣家乡的女子,也经常出来踏青游玩么?”
“嗯。”子衣坐在君然身侧,忙着擦拭第二串桑葚,“我们那里的女子,可以在任何时间,去任何地点,完全是自由的呢!”这是她唯一觉得比古代好的地方。
君然一顿,转头望着子衣道:“那子衣游玩时,必定有许多女子相伴左右罢?”
子衣一呆,终于反应过来,急忙道:“那、那是集体活动,除了家人,我…我从未与人单独出来游玩过!”
君然心下一甜,原来自己也是那人的第一次……那么,在他心里,也果然是待自己与其她女子不同的么?
待日上中天时,两个人才结伴下岗而去。只子衣怕坡陡路滑,便依旧让君然扯着自己的衣袖,一路带着她下了山道,向新月镇行去。
汉水江畔,有人在沙滩上挖了小水渠,引江水流灌而入,许多士人围着水渠两岸交叉而坐,兴奋地盯着水渠中一个漂浮的木盏,旁边有人击鼓,鼓声一停,木盏所停之处对应的士子便要起身饮酒一盏,即兴赋诗一首或吟咏两句,吟不出的,便要被另罚酒三盏。
子衣知道这叫“曲水流觞”,是古代读书人在上巳花朝时节非常文雅的一种游戏。只此时,这游戏已是尾声,有士子向着旁观的一位老者道:“钱管家,往年都是钱小姐或罗小姐为我等最后结诗,今年这曲水流觞乃是钱府所办,如今我等俱已吟咏完毕,如何迟迟不见钱小姐?”
钱管家抚须笑道:“我家小姐应罗府千金相约,外出游赏,怕是行得远了些。便也无妨,待小姐还到此处,老朽自当将诸位才子的诗赋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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