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清风吹入骨喰藤四郎昏沉的梦境,了无边际的黑暗中渐渐洒落片片阳光。
他顺着阳光的方向睁开眼,瞳孔映出一片春.色深浅,恍惚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不见方三日,满城尽芳菲。
骨喰四处望了望,看到在不远处沉睡的鲶尾藤四郎。他直起身,带着温热的罩袍滑落肩头,初春的清晨还很凉,温度的流失让骨喰下意识蜷了蜷手,掌心毛绒绒的触感划过,他才发现自己身下同样垫着柔软的毛毯,周围都是粉色绒花,随着微风拂过,一朵又一朵,吹落枝头,吹进廊中。
盖在身上的石青色罩袍上已经兜了满满的杨花。
看来他在这睡了不短的时间。骨喰犹豫了一下,将杨花小心收拢,拂在毛毯上,将罩袍重新披回身上,又看了看睡容安详的鲶尾,轻轻迈步走进满园春华里。
此时李清河和最早苏醒的莺丸已经散步有一会了,二人随意交谈着,李清河在青葱的草地上停步,抬头打量着院子中心那颗遮天蔽日的古树。
“光枝干就这么庞大,生出枝叶还得了。”李清河没有再穿甲胄,一身朱红圆领无袖袍,腰间缀着绣花玲珑囊,外面披着鸭黄大袖,蹬着时髦的黑缎翘头靴。耳上挂着一对罗纹雕花银坠,头发高高挽出一个简单的鬟,斜斜插着一只榴花纹玉簪钗。
固定用的额饰绕头一圈,细碎的流苏垂在耳后,随着头扬起的动作扫过削瘦的脊背。站在一片姹紫嫣红间,整个人充满了英气和温婉交错的矛盾感。
“怎么不说话了?”没有听到回应,李清河侧头望向一旁的莺丸,看到对方望着自己出神,不由得一阵好笑,“我有这么好看吗,加上昨天,你这是第二次看我出神了。”
“?”莺丸很快清醒过来,表情镇定,没有像昨天一样露出窘迫的美丽神态,让李清河有点失望。“只是有点惊讶……时平大人今日有点不同。”
“不好看?”李清河皱了皱眉,低头扫视自己,“配色没有出错啊。”
“不,很好看。”莺丸真诚地夸赞,“是在下忘不了昨天您的飒爽英姿。”
这个人是切开黑吗?李清河心情有点微妙,“穿常服有什么问题吗?一身军装虽然很好看,但是很重的,今天我又不想打架。”
该怎么向大人解释,昨天杀神一样的形象和今天反差太大,冲击有些剧烈呢?莺丸困扰地想着,最后决定什么都不提醒。虽然昨天狮子王殿下那一声质疑大人没有听到,但是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质疑一位姬君的性别实在有些失礼了,受点教训也好。
莺丸眨眨眼,岔开话题,“您好像不太喜欢这棵树?”
“不是不喜欢,只是这么大的树太容易藏人。”李清河想到了什么,脸黑了一瞬。
“……您见到那位殿下了?”
“何止见到,那家伙在我房间外的树上趴了一整晚。什么不干就是阴森森的盯着我,亏我还给了他一串糖葫芦。”搞得她一晚上没睡好,最后没忍住提刀飞出去跟那个黑漆漆的家伙打了一架,还轰飞了窗外的假山。
那家伙是趴下了,她自己收拾残局收拾地完全没了睡意,干脆翻出了之前本丸的文书看到东方浮现鱼肚白。
……糖葫芦?您打晕我们,给他一串糖葫芦?大概知道为什么鹤丸殿下会看大人一整夜了。莺丸打了个哈哈,“那位殿下的情况有点特殊。”
“看出来了,一团黑。”李清河打了个哈欠,皱了皱眉,“不过,我总觉得,他是不是——算了,无关紧要。
“放心,我没对他做什么,打昏扔我屋里了,现在估计还在睡。不要提他,聊点别的。你好像很在意棵树?”
“嗯。这是颗樱花树。春日樱花盛开之景非常美丽,纷纷扬扬,如梦似幻。可惜自从我来还未能有幸看到此树开花,连抽芽都是稀稀落落。”即使李清河的灵力强势地冲刷,也不过堪堪冒出绿尖。
“想看吗?”李清河看到皎如银汉的面庞上透出的遗憾,出声问道。
“自然是想看的。”
李清河挽起袖子走到树下,双手贴在树干上。“狐之助教我了一些术式,其中一个可以控制本丸的阴晴冷暖和草木生长。你没醒的时候我试了试,效果还不错。”
随着李清河唇齿开开合合,蛰伏的老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生机:
干裂枯槁的树皮层层爆裂剥落,不堪重负的枝干扬首伸展。之前七零八落的绿芽很快布满了枝头,几乎能听到生机勃勃的茎叶破出的声响。迅速的抽条、出叶、生苞、爆朵。话音刚刚落下,浅粉樱花已经在枝头灿烂盛放。繁花似锦遮天蔽日,如烟如云,如雨如瀑,笼罩住了大半庭院。
李清河折下一枝压垂枝头的热烈樱花,向他掷来。
“鲜花赠美人。”明艳的女性站在这片灼灼光辉中,对他笑得灿烂,面颊倒映樱红。
悦怿若九春。
真是位任性的审神者。莺丸接过那枝无辜的樱花,感叹着眼前美丽的风景,同时也感叹着李清河随心所欲的脾气。
简直像只千面狐。
“哟,你醒啦,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老狐狸李清河踮起脚尖,越过莺丸向后面打招呼。
是披着罩袍的骨喰藤四郎。
“骨喰藤四郎殿下,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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