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风雪——
李清河踹门找上裴元时, 距那一夜才不过三日。
“裴元!解释!”
怒气冲冲的姑娘连用手开门这一项都省了,用脚踹开虚掩着的房门,大步走向坐在桌案前的男人,一把抽走他手里的书, 毫不客气。
裴元顺着那只突然伸到他眼前的手抬起头,撞进那满脸的怒火里。
“怎么?”
他顺其自然后靠倚上椅背, 揉了揉发胀的鼻梁,闭上眼睛, 顿时一股酸涩感蔓延。
看书看得太投入, 忘记休息了。
“你又看了多久的书?”
李清河瞥见裴元脸上微不可查的的疲惫,习惯性地皱起眉训道:“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一坐就坐一——”
不对。
她不是过来关心这个小肚鸡肠的混蛋的。
“裴元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找回之前的怒气。
“为什么我突然会发痒?”
一瞬间从心脏深处涌起, 传入四肢百骸,如同有无数小虫抓挠一般奇痒无比, 久久不退, 痒得眼前都阵阵发黑。
听闻质问, 裴元猛地抬头。
李清河猝不及防之下毫不犹豫后退一步,站定了之后才意识到她刚才做了什么,她竟然因为裴元投向她的简简单单一个眼神退却了。
那个眼神里并没有太激烈的情绪,李清河却莫名觉得烫人。
就好像她突然在什么时候输给他了一样。
“……痒?”
用奇怪眼神看着李清河的裴元甚至露出了笑容, 用让李清河十分不适的慢吞吞强调重复了一遍。
“是不是一刻之前?”
“……你怎么知道?”
“你做什么了, 为什么会发痒?”
“哈, 我也没干什么,就是和——”
工圣那边的万花少年切磋来着。
那个少年似乎喜欢她,切磋结束的时候鼓起勇气,抬起的手指微微发抖,小心翼翼为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而瘙痒正是那个时候开始的。
……李清河突然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一旦说出来,她就会彻底输掉什么东西。
无法解释这种感觉,所以她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彻底从裴元身上药材的苦涩气味的笼罩中脱离。背在后面的手指暗暗刺入手心,靠尖锐的疼痛勉强保持清醒。
不知何时无法忍受的瘙痒已经停止了,那种几乎要掉眼泪的难受仿佛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怎么不说话?”裴元步步紧逼,“你做什么了?”
“……和人切磋。”
李清河勉强低声说。
切磋。
少年人在热血上头的时候,发生点悸动也不奇怪。
“男孩?”
裴元了然问,得到沉默不语的肯定答案后,非但不恼,反而笑起来。
“你笑什么?”
“笑我自己。”裴元说:“我笑我自己不惑之年,竟然连年方二八的你都没看清,束手束脚,差点就走错了路。”
“……你在说些什么?”在裴元看不到的地方,李清河背着的双手愈发不安绞紧,“你这几天怎么这么奇怪?”
“我给你下了牵情瘙。”
裴元说:“由一对雌雄蛊虫构成,此蛊对身体并无伤害,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活动,一旦动起来,心头到四肢就会像有无数小虫抓挠一般。现在雌蛊在我身上,雄蛊在你身上。”
“——蛊?你竟然给我下蛊?”
李清河瞪大眼睛。
裴元没有理会李清河的质问,而是继续带着李清河不喜欢的笑容自顾自说。
“你知道什么情况下,蛊虫才会活动吗?”
想知道的话……
那个给你春.药的五毒小姑娘,不是还留在万花吗?
去问问她吧。
李清河马不停蹄奔至前山,扯住见她就心虚得拔腿就跑的五毒。
“裴元让我来问你。”她急促地说:“牵情瘙的雄蛊在我身上,雌蛊在他身上——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为什么我会痒?”
一串问题连珠炮一样照着苗疆姑娘的耳朵轰过来,把她炸得魂不附体。
“哎?哎哎哎哎?!”
苗疆姑娘尖叫起来。
“那个竟然真的是给你们两个用的?!你喜欢裴元?!不对,裴元竟然真的喜欢你?!”
李清河呆愣住。
而苗疆姑娘没注意到好友的异状,还在喋喋不休。
“我之前以为他要牵情瘙是要搞你——竟然是你们两个用了吗?!天呐——教主在上啊!”
“……什么?”
李清河并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不光声音,她的唇,她的目光,她的手指,都在不易察觉颤抖着。溃败的预感再次抓住了她,将她死死压在最底,压得心脏不堪重负,想要冲出喉咙,在体内狂躁捶打,每一次捶击,都精准地打进她的灵魂。
“你说什么……?”
她的目光闪烁,语气飘忽。
“裴元他……”
“牵情瘙是我们苗疆女在定情的时候用的,蛊虫以情思为食,因为在体外雌雄蛊虫会进入休眠,只有饲主两方互相有情意的时候,才会苏醒。只消查看蛊虫的情况,就能知道情郎是否喜欢自己。
“苏醒之后,如果对彼方饲主外的人生出情思,蛊虫就会不满,游走在体内而瘙痒,缠绕全身,无法消退。”
苗疆姑娘深吸一口气,确定无疑宣布结论。
“所以,你喜欢裴元,裴元也喜欢你。”
。
————。
密集的捶打消失了。
心脏破体而出,爆炸成了令人头晕目眩的盛大烟花。
裴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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