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琴嫁给胤禔那会, 牧克还是个奶娃娃,现在也快二十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俗话说外甥像舅,牧克因为生的白皙、眉眼又像姐姐道琴, 所以同胤禔的儿女也略有几分神似。
“给王爷请安。”
被胤禔横了一眼,牧克又笑道:“牧克给姐夫请安了,听闻姐夫一向忙,还望姐夫保重身体。”毕竟你好我姐姐、我外甥们才好, 这笔账牧克还是算的清楚的。
小年轻规规矩矩的坐着,腰板挺直、目不斜视,但叫胤禔来看, 牧克还是让他瞧出来那么点“强装稳重”的感觉。
科尔坤被康熙处理那年, 那日松和索伦图已经长大了,家庭的剧烈变化, 和短时间内担忧阿玛身家性命的恐惧让他们急速的成熟起来。但相比两位兄长, 牧克去官学读书的时候,因为姐姐已经是皇子福晋, 两个哥哥的仕途也步入正轨, 他对“家道中落”并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牧克算是无忧无虑的长大了,等到他十六岁的时候, 才明白当年家中发生了什么。可他到底不会像兄长们一样小心翼翼,反而是痛下决心, 将来能和阿玛当年一样做大官, 让他们家重回当年的声势。
“听你姐姐说, 你在景山官学通译科成绩不错,而且还学了些西洋文字?”胤禔问道:“弓马也没扔下罢?皇上看重这个,若是他老人家查问起来……你总该知道徐元梦。”
徐元梦因为弓马不合格撞在康熙枪口上,险些累及父母的往事,是京中旗下子弟口口相传的逸闻。牧克当然知道,他还知道当初帮徐元梦说话的就有自己的大姐夫。
“您说是,在家阿玛也总说这事,叫我千万别自己不争气,还要带累父母。”牧克笑道:“我还听说,当年全是姐夫在皇上跟前仗义执言、力挽狂澜,徐元梦全家才没被流放。”
牧克说完之后,发现冷场了,这位姐夫只是笑着看自己却不说话。他被看的不自在,难道他说错什么了吗?牧克敛容低头,没忍住拧起了眉毛,该怎么挽回!
“你平素有没有玩得好的同窗?”胤禔似乎毫无察觉的问道。
“并没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景山官学都是上三旗子弟,除非亲眷,轻易不会走的很近。”牧克说的情况,胤禔还真没想过。
景山官学不是旗下寻常官学,甚至不同于皇子宗室在宫中读书,那里的人际关系因为有三旗的缘故,反而弄得格外复杂。最简单的例子,假如纳兰家和赫舍里家都有年纪相仿的子弟在官学,那么牧克一定会和纳兰氏子弟亲近,同时对赫舍里氏子弟保持距离。
虽然官学并没有适龄子弟,那么对同属伊尔根觉罗氏的伊桑阿家的子弟呢?那可是索额图的外孙……这种复杂交错的人际关系导致了牧克在官学人缘不错,但要说无话不谈的挚交,这个真没有。
难怪,胤禔默默想到,因为知道官学复杂,所以牧克平日说话一定非常小心。他更小的时候也不会张口闭口提到皇上如何如何,在家更没机会与父兄谈到这些,所以今儿才在自己跟前这么说了。
牧克还年轻,没怎么经过事,所以他不明白,除非确定对方同自己是死党关系,否则有些话必须说的委婉,哪怕是奉承都不能这样讲。不管牧克是因为自己是他姐夫而放松,还是纯粹不懂这个,胤禔都觉得自己有责任教教他。
“是皇上觉得那样处置徐元梦父母不妥,本王只是在旁略提一句罢了。”胤禔盯着小舅子:“你也大了,不管是打算做侍卫,还是有机会做笔帖式,都要牢记一条,谁也不能遮住皇上的影子。”
做官之后可没人会记着你年轻,不懂事祸从口出更没人会同情,胤禔看着牧克,又重复了一遍:“可明白了?若是不明白,回去不妨请教岳父,你阿玛在这上头很有心得。”
科尔坤当然不是靠着吹吹捧捧爬上来的,但对于“话术”这种官场必修课,老岳父讲起来可要比胤禔明白多了。
“牧克,家中藏着宝山,不要暴殄天物啊。”
苏日格带着弟弟在正房的西侧间里陪着妹妹,她家小妹妹虚龄三岁,身子骨已经和寻常孩子无异。听着她奶声奶气的叫姐姐,再看旁边一直哄着小妹叫哥哥、妹妹不搭理就噘嘴的二阿哥,想着男孩子们小的时候,苏日格深觉还是妹妹更可爱一些。
东侧间里,道琴正在和额娘、嫂嫂们坐在一起说话儿,长嫂—那日松的媳妇,刚刚从盛京回来,就跟着婆母一起来了王府,反倒比索伦图的媳妇更从容些。
那日松当年娶亲的时候,科尔坤仕途大好,给长子择妻也是官宦人家的长女。这位大儿媳出身完颜氏,因为三藩之乱选秀超龄,这才嫁了那日松,从出身到教养无可挑剔。而索伦图娶妻的时候,科尔坤的政治生命已经彻底终结,因此二儿媳娘家图门氏出身平平,只是胜在性子柔和。
所以在面对大福晋的时候,一直在京同姑奶奶有来往的索伦图媳妇,反而不如离京多年的长嫂来的自在。这一点道琴和科尔坤夫人也知道。因此几个女人说话的时候,道琴格外照顾二嫂,不让她觉着自己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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