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将军府
挂满了彩绸的将军府外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大门边上停了十多辆华顶马车,前来贺喜的大小官员极其家眷早就在府中等候多时。
“花轿来啦~~”
“接新娘子啦接新娘子啦~”
“快接新娘子!”
在门口一直张望的赞礼者一脸喜气的看着花轿行至门前,高声唱道:“良人三射箭。”
周围的群众闻言一阵沸腾,都知道这是十二卫将军的府邸,却无人有幸能见过将军征战沙场的风姿。不料今日竟然能亲眼见到将军射箭,这一趟热闹真是看的太值了。
新娘下花轿前,需先由新郎拉弓对着轿门射出三支红箭,以驱除掉新娘自娘家来到夫家一路上沾到的脏东西。危岳雁接过随从递上的花头弓箭,翻身下马时箭已上弦,对准轿门挽了一个漂亮的满弦。
“且慢。”一声浑厚的男音传来,危岳雁动作一滞和众人一同朝那声音源头看去。
那人乌发银冠,一身青色儒衫却难掩眉目间的官气。危岳雁眸色一暗,这人名曰杭士程官拜正四品,是曲荃那一派的能人,想不到成亲之日曲荃还要找她麻烦。
“既然是要驱灾辟邪,这花头箭定不如真弓真箭来的有用,听闻大人极擅御射,倒不如今日便让我们开开眼?”杭士程躬身拱手眉目低顺,仿佛语气中的傲慢不存在一般。
“杭士程,你在找事?”危岳雁横眉冷目,原本指着花轿的箭头调转了方向指向那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这箭头可不长眼,一不留神把你给娶了可别怪我。”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按照习俗这花头箭只射新娘,危将军这一招反击当真有趣。不仅保住了自己的面子还给对方留了台阶,同时也不会影响到她大喜之日的气氛。
杭士程倒不急不躁的摆了摆手,“大人说笑,下官只是觉得这花头箭太过温和,尊夫人一路自江南吴郡而来,途径数千里地,虽有喜神护体但还是要谨慎些为好。大人用真弓真箭代替花头箭,不仅在原先的基础上更加万无一失,还能让咱金陵百姓见识见识大人的本事,岂非一举两得?“
这话中的戏弄之意连坐在轿中的凌秋泛也微微蹙起眉,自古以来迎新娘下轿用的都是花头箭,岂有用真弓真箭的道理?更何况,她嫁的人是刑部尚书曲荃,文官之中甚少有擅长骑射的。杭士程提出这种要求来竟也不觉丢脸?
察觉自己竟然为了一个未见面的人动了气,倒是让凌秋泛惊讶不已。她控制了一下自己这奇妙的情绪,专心聆听轿外的动静。
然而她什么动静都没有听见。渐渐地,那残存的愤怒被一点点转化成了寒冷,对准心脏所在的位置一寸一寸侵蚀下下去。杭士程的话里其实是带了些对她的不敬的。千里路遥跋山涉水,会不会沾惹上邪物并无定论。但是本该护着妻子的人却并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辩词,那人一门心思的控制着局面,把什么都计划到了,唯独遗漏了自己这个新嫁娘的名誉。
凌秋泛缓缓低下头去,点了上好金花胭脂的唇瓣微微抿住。不动声色的藏起了自己对新婚良人的失望。
突然,“嗖嗖嗖”三声疾风掠至耳边,只一瞬间便听到了锐箭入木的钝鸣声。那力道之大使得在轿中端坐的凌秋泛都感觉到了箭尾处的余震,和残留的箭鸣。
她居然,真的取了真箭!
凌秋泛紧咬下唇,指甲嵌入苹果都没有发觉,心里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担忧。身遭环境越是喧闹热烈,自己的心中越是无限凄凉,冒着气泡的沸水中央尽是一洼冰水,何其可笑。
危岳雁射/出三箭之后信手将弓箭丢给了身边随她迎亲的将士,看也没看杭士程一眼便负手前行。侍候在花轿边上的张媒婆眼疾手快的将其拦住,危岳雁瞥了她一眼,从衣襟中取出谢媒的大红包交到她手里,弯腰就要去揭轿帘。
“哎呀大人别着急呀。”张媒婆眯着一双已经笑没了的眼睛,挥舞手中丝绢,“新娘子下轿呀要先跨火盆可不能就这么领着走啦,而且啊这绣花鞋沾不得泥,要进堂啊可是要我们婆子背进去哒~~”
说着一盆被烧的嗤嗤作响的火盆子就被放在了轿帘跟前阻住了凌秋泛下轿的路,她微微掀起盖头朝轿门口的地面上瞥了一眼,登时花容失色。为了避免被烧到,轿帘底部已经被人微微掀起,按照她的角度能够很明显的看到火盆里被烧的通红的铁碳。从小养尊处优的凌秋泛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手中的苹果已经被抓的坑坑洼洼,她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从那上面跨过去的情形,只由着一颗心扑通扑通的梗在喉头猛跳。
就在她开始试图劝说自己胆大些,无非是一只火盆的时候,轿帘被人强硬的掀开,外界的光芒一瞬照入昏暗的花轿。这光亮被盖在头上的红绸稀释了几度,并不使人感到刺眼。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凌秋泛心神一慌,就在她以为自己将被这个脾气不好的尚书大人硬拉着跨火盆的时候,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人抱了起来!
这个怀抱,并不如男子伟岸,却有一种莫名的坚实之感,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沉溺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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