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老太君双手一颤, 一个玉锤头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好似白光电闪轰雷滚滚接踵而至。
“荃儿!”
曲荃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外外外祖母,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的,您听我解解解释……”
“解释什么!你想解释什么?!”曲老太君气的声音都在打颤,“放眼金陵城中, 有哪个人会将自己新婚一夜的妻子送入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去!”
曲荃狠狠飞出两个眼刀子,画眉和集锦收到自家大人的“亲切问候”连忙缩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扮演木头桩。哼,这两个丫头毫无愧疚之心!回去看本官怎么罚你们!曲荃恨恨呼出口气,转头一脸无奈的看向曲老太君, “外祖母,什么叫见不得人的地方啊?”这么形容多容易让人误解啊!抬起头来解释:“夏台刑狱司, 那是您外孙女和您孙媳妇办事儿的地方啊!”
哪知此言一出曲老太君更是气的一拍木榻站了起来, 一张脸红了又青了又黑,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向曲荃, “孽障!枉你也读了十年的圣贤书, 今日竟做出这等有辱门庭之事!”
曲荃发懵:“有辱门庭?外祖母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曲老太君手一伸,“集锦,取家法来。”
曲荃大惊失色, “外祖母!您冷静一下呀啊!!”
集锦完全没想到自己大人竟然玩这么大, 玩就玩了居然还有脸说出来, 但是求情还是得求的, 于是连忙跪下给曲老太君磕头, “老太君息怒,大人也是年少轻狂,想寻些新鲜罢了。大人向来孝顺听话,老太君这厢训斥过大人应该就不会再犯了。”说罢,还给了曲荃一个警示性的眼色。
曲荃被她这一眼看的是一头雾水,这怎么办个案子都扯上年少轻狂了,这到底哪跟哪啊?她又看了看画眉,只见画眉那丫头拿着一块手绢绞呀绞,把通红的俏脸低到最低。曲荃语塞,这一个个的,难道都魔障了不成?
“也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教导不严,才让你做出这等事儿来。”曲老太君阖目沉痛的叹了口气,“荃儿。”
“嗳外祖母我在这儿啊。”
“你此番行事可有被人察觉?”曲老太君想着自己的外孙女应该也不是什么肆意妄为行事不计后果的人,这才暂时打消了家法伺候的念头,但是想归,事情还是必须问清楚。
曲荃心中一凛,想着自己将计就计让雪霁去应该除了朔石斛和菡宵没别的人知道,虽然诧异为何曲老太君会问这种问题,但毕竟眼下气氛不妙,还是先按捺住自己的疑惑,顺着曲老太君的话回答为好。
“外祖母放心,无人察觉。”曲荃对自己的回答很满意。
曲老太君也对这个回答很满意,“那就好。”这等荒唐之事若被人察觉,荃儿以后还怎么面见同僚,如何在金陵立足呢?曲老太君决定给自己的外孙女敲敲警钟,她命人将地上的玉锤头收拾好,一边沉吟出声,“外祖母知道你向来心细如尘,谨言慎行,宦海数载从未出过纰漏。但是在此事上还是太过孟——”她原本打算说孟浪,但顾虑着丫鬟婆子都在身边总得给曲荃留点颜面这才换词继续,“太过随心所欲了。”
“外祖母。”曲荃听到这里有点不满,抬头道:“荃儿哪有随心所欲,荃儿所做一切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这次与雪霁共行此事也是经过一番周详的布局谋划……”
“好了好了此事勿要再提。你起来吧。”曲老太君摆摆手感觉自己耳根子都热了起来,再听下去怕是自己一张老脸都要发烫了。她不禁拿眼打量曲荃,这真是她亲外孙女么?不懂风情的一大家子怎么偏偏生出了个这样放纵不羁的闺女。
“哦好。”曲荃开心的站起来,弯腰去拍蔽膝处粘上的灰尘。
曲老太君:“集锦,去给你家大人准备十里红毯来。”
曲荃手上不停,毫无防备的问道:“外祖母,我要那玩意做什么啊?”
曲老太君睨了她一眼,吐出几个字来。
曲荃:“……”
“哎呀快扶住大人!”
“大人小心啊!!”
“啊啊啊大人滚下去啦!”
“大人快拉住我的手!”
“愣着做什么,快一起把大人拉上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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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台刑狱司牢房
“没想到那枚鱼钩的主人竟是一个女子?”凌雪霁手里无意识的摩挲那把为了凿墙而粗粝不少的铁勺,低眉沉吟。她早看出那枚鱼钩是绣花针改造而成,阿茅说鱼钩主人是女子应该不是骗人。
阿茅和她隔了一堵墙背靠着背,朦胧的曦光透过天窗的铁栅栏倾泻而下,目光游离之际仿佛在那微光中看到了梦里的景象,“我常常在想,是什么样的女子会去宿王河边垂钓?又是什么样的背景能仅凭暗夜下初见的一面就找到我,悄无声息的抓走我的姐姐,砍断我的双腿,威胁我不许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唇角溢出苦笑,“何况,我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脸。”
凌雪霁忙转过头,对着她的是阿茅蓬乱的黑发,“你说你没有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
“是啊。”阿茅摇摇头,“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他们觉得我看见了那个女人,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都是罪大恶极。”
“那那枚鱼钩……“凌雪霁试探着问道。
“那枚鱼钩——”
“天字十一号十二号,有人来见你们了。”中气十足的喊声乍然响起,凌雪霁和阿茅迅速用背部遮挡住那个两尺的洞口,这是他们这几日来培养出的默契,若不如此,这洞早就被那些眼尖的狱卒发现了。但是今日情况与之前不同,之前狱卒只是送个饭,基本不会和他们二人有过多的交流,所以看到他们隔墙挤着并不会多想,可这次来了个人。
阿茅和凌雪霁同时警惕起来,虽然隔着一堵墙却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一瞬间绷紧的脊背。
“雪霁,这几日过得好吗?”
一道声音从牢门处传来,闻之若琉璃溯雪。
来人正是凌雪霁“伺候的对象”——菡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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