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锦一看自家夫人打算骑马回家立刻就急了, 大人这罪没好好赔,又让夫人一路骑马吹风回府,这里人多口杂的若是有闲言碎语传到老太君耳朵里,大人可不得被好好责罚一番。如此想着她连忙扯了一下曲荃的袖子,期盼着自己大人能明白她此举的深意。
曲荃感受到袖子被拉扯,转过头来便看到集锦那双似有千言万语的眸子,回以了然一笑。集锦放下心来, 只见曲荃将两只袖子负在身后,脊如削山岳腰若流尺素,深深的望向骑在马背上英姿飒然的凌雪霁,轻启朱唇。
曲荃:“也好。”
集锦:“大人???”
曲荃:“那我一个人坐轿子。”
集锦:“!!!”
曲荃刚往轿子的方向迈了一步就被集锦和画眉两个人连夹带拖的“押”到了凌雪霁马前, 集锦松开曲荃的手臂对着凌雪霁福了一福,“夫人, 大人说让您一个人骑马回府她不放心, 如若夫人不喜欢坐轿子,她便与您一道骑马。”
画眉在一旁很配合的点点头。
“我说你们这两个死丫头——”曲荃正瞪完集锦转头去瞪画眉, 不经意间见到凌雪霁面上有一瞬间的失落, 未说完的话语尽数吞回腹中,高抬起的准备赏画眉一个脑啵的手也缓缓放了下去。
相比其他各地,金陵城对官宦女眷的约束是最强的, 毕竟皇城脚下但凡哪个官员的后院沾上一点点风流韵事的边儿, 基本就无颜出府邸了。所以在金陵城中, 没有夫家的特许或者没有丈夫的相陪, 官宦女眷是不得自行出门的。曲荃看了看骑在马上精气神与先前大不相同的凌雪霁, 暗暗叹了口气。
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夫人还不到双十年纪,正是蓓蕾初开之时,凭新婚之夜那番动静足以看出她自幼习武生性好动,嫁来京城之后却被凡俗教条约束,终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非此次她借故偷溜出来,怕是接连数月都要闷在尚书府的高强瓦砾之下了。像她这样的人,不爱坐轿子倒也不难理解。思及此抬眸看了眼凌雪霁,人家果然低了头一脸郁闷,于是曲荃心中更加笃定。
凌雪霁的确是在郁闷,不过郁闷的并不是不能骑马,而是不能发现曲荃似乎不愿与自己同乘,刚刚腾起的莫名激动再次跌入湖底,泛起圈圈恼羞的涟漪。
曲荃想通关节后暗暗自谴了一番,“是我思虑不周。”
马上之人猛一抬头,心中就像幼时在花园中与姐姐一起玩过的皮革球一样,掉在地上立时又反弹起来,莫名的希冀再一次升起。
“也好。”曲荃转头对集锦吩咐,“再去牵一匹马来。”
“驾!”
凌雪霁心头无名火“轰”的一声点燃干柴,她扬起马鞭奋力一抽,胯下马匹如疾风般呼啸而去。
在场众人具是一惊,画眉一下跑到曲荃跟前樱唇高高撅起,对着自家大人含嗔带怨,“大人为何与夫人如此生分!共乘一骑有何不可?!”
集锦拉过画眉,“画眉!怎么与大人说话的。”
相比与她们的愤怒,曲荃倒是满眼诧异,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只听那个被抢了马匹的家丁突然叫道:“不好!那匹马性子极烈,最爱欺生啊!”
“什么!”曲荃长眉一蹙,迅速拉过离她最近马匹的缰绳翻身而上,眸中厉色如刀,声音冰寒似铁,“回来再治你的罪!”言同鞭落绝尘而去。
只留下那个因疏忽忘记提醒凌雪霁的家丁兀自在料峭春风中瑟瑟发抖,众人投去同情的目光。
幸好夏台刑狱司坐落在金陵城近郊的地方,所以凌雪霁一路疾驰倒也没有太惊扰到百姓,城边缘的戒备稍微松些凌雪霁递了过城门的云牌,一路飞驰到城外近郊。阵阵风从耳边刮过,虽然眼下是仲春风并没有很寒冷,但是骑马跑的这样快,再暖的风吹到脸上都会有些不舒服。凌雪霁在天牢中没有丫鬟伺候,只用一根岐山红玉雕刻的凤羽长簪简单将头发半束着,由于马背上很是颠簸加上束发用的玉簪子普遍偏重,马蹄过处隐约听见晃啷一声脆响,头顶一轻,一头青丝随风四散飞扬,映着澄澈天光犹如晕开的水墨在宣纸上展开鸦色的纹理。
凌雪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抽什么风,刚才一股脑冲起的无名火被这郊区的清风拂去半数,她骑术精湛飞驰之际还能腾出一只手抚一下自己先前发烫现已微凉的面庞。那个曲荃,怎么就跟个迷惑人的狐狸似的,片刻都不叫人安生!凌雪霁愤愤的想着,但她丝毫没有意识到人家曲荃明明什么都没有干,脸上写着天大的冤枉。
她从来没有过这种失控的感觉,以前或许有压抑有迷茫但仍旧知道路该怎么走摆在面前的选择题要怎么做,而这次是真真正正不知所措。为什么她会开始渴望接近曲荃,为什么在天牢里看着天窗透进来的光线时会想起曲荃笑的跟个狐狸似的样子……凌雪霁再次腾出手狠狠在自己夹紧马腹的腿上拧了一把。真是脑子打结了吧!她居然还为了帮曲荃那个狗官心甘情愿的在天牢里待了那么多天!!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她掐灭了,腮帮子微微鼓起,哼!她才不是为了曲荃呢,怎么脑子越来越糊涂了,明明是为了百姓,为了百姓!为了百姓为了百姓为了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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