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凌雪霁这么一闹, 刚刚悲戚的心情已经淡下不少,曲荃接过凌雪霁手上的火把,顺道在她发顶揉了揉,躲开已经招呼到面前的拳头,忍笑转身,“走吧我们也上山。”
曲荃知道危岳雁和她不一样,她喜欢险中求胜剑走偏锋, 而危岳雁从不打没把握的仗,既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把矛头对准刑部,就一定能在那枯木红痕中说出几分道道来。想明白了也就不赶什么时间,反正快也是一刀慢也是一刀, 与其卯着劲儿狼狈的跑上山领死,还不如挑一条曲径通幽的山路徐徐拾阶而上, 边赏林木边吟月色, 岂不美哉。
“嗳,曲荃。”凌雪霁伸出一根手指点上面前的青莲色锦缎, 触手微凉柔滑, 是名贵的蜀锦。
“嗯?”曲荃看了身后的少女一眼,伸手把她拉到身边并肩走着,见她不语拿手上的火把去照了照。
凌雪霁被火光照的有些不好意思, 鼓起腮帮子怒气冲冲的模样, “你不要照我!要瞎的呀!”
“这不是你叫我的嘛!”曲荃莫名其妙的被吼了一句只得收回手。
“嗳, 曲荃。”
“哼。”
“曲荃, 我问你个事。”
“哼……讲吧。”
“之前那次, 其实你是在鼓励我的吧?”凌雪霁转过头去避开曲荃投过来的探究似的目光,“其实那个鱼钩,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吧……”
没有得到回答,凌雪霁一张脸低的更低,她没有发现当她停下来的时候,身边那人也跟着止了步子。“从小到大,我都没什么机会可以在这么多重要的人面前发表自己的看法,爹爹很厉害,姐姐也很优秀,没有什么需要我承担的责任,就算天塌下来也是由爹爹和姐姐去操心,轮不到我管。很小的时候觉得这样很好,但是渐渐长大了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我想要过的生活。”
“我也想做一些可以帮助到别人的事情,也想要可以为别人分忧,甚至是可以独当一面。但是我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也一点都不优秀,就只会给人添麻烦……”
“不过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啊,曲荃。那天你和朔石斛还有那个金吾卫大哥那么认真的听我讲话,还给我鼓掌,我真的很开心。可以说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啦!”凌雪霁捏了捏自己的脸,硬挤出一个笑容来抬头一看,正对上曲荃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因那其中的光芒迷离了一瞬。
“我很少夸人的。”火光映照出曲荃认真诚恳的神情,笑意浮在唇角如春风留驻,“你真的很聪明。”
凌雪霁仿佛被蛊惑了心神,一双杏眼因那柔和却振奋人心的话语倏然睁大。
“这一案中,鱼钩的出现才是最为关键的一环,你提出这枚鱼钩由女子绣花针淬炼改造,更是此案的重中之重。”
看着曲荃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像在哄人的认真表情,凌雪霁不解,“那为什么?”
曲荃笑意更浓,绽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出几丝揶揄,“你现在反过来又说鱼钩不重要,岂不是在捣乱?你知道按照大夏律例,搅扰朝廷命官办案该当何罪吗?”
“啊?”本来因为曲荃一句话欣然狂喜的凌雪霁听见这句话登时如坠冰窖,一张小脸在暖色光下都能看出清晰的惨白痕迹,“不不不我没有!”
“咳咳。”曲荃低头干咳了两声,要命,逗她真好玩。
“曲荃你受凉了?啊!你居然耍我!丫的看我不揍死你!”
“哈哈哈哈哈,喂喂喂你住手啊哈哈哈!”
“滚吧你这个混蛋!”
……
“雪霁。”
“干嘛啊!”
曲荃停下来,神情有些肃穆,“我也想问你个事。”
凌雪霁直接扭头,“不听!”
“如果有朝一日,你的危嫂嫂要杀我,你会如何自处?”
“!”凌雪霁惊恐的睁大双眸,“为什么啊?发生了什么?”
曲荃竖起一根纤长手指抵在唇前,琥珀色的瞳在火光下如鬼似魅。“那如果有朝一日,我要杀危岳雁,你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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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林中,危岳雁向众人细细分析了每一道红痕拼接后代表的江河水路,红痕水路说得到初步证实与认可。等曲荃和凌雪霁到的时候,基本上就已经在等着要她的准查令了。
危岳雁看着施施然走来的曲荃,笑的意味深长,“曲大人好兴致,夜晚的万霞山也能赏的有滋有味。莫非案情已经对曲大人丧失吸引力了?”
“查案是为了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严惩恶徒,安天下民心。”曲荃在危岳雁身前站定,一双眸子刀剑似的在其脸上刮,“并不像危将军所言,轻浮似市井博戏。”
“曲大人口舌如剑舌灿莲花,不知在证物面前又能作何解释?”危岳雁侧身让开,拿火把照亮身后万木红痕。
曲荃神容淡淡,“又不是我画的,要我解释什么?”
一只手摊开伸到曲荃面前,危岳雁下颔微扬,“那就请曲大人给个准查令,让弭罪司的史大亲口解释吧?”
曲荃不答。
危岳雁笑道:“曲大人公私分明,想必不会为了保自己的属下,就枉顾法纪吧?”
曲荃眸光冷冷在危岳雁身上转了一圈,“危岳雁,我看你这出戏能唱到什么时候。”
言落,一枚玉牌甩到了危岳雁的掌间,仿佛包裹了天山池里凿下的玄冰,托于掌中触及生凉,冰的能将肌肤冻出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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