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朝明威将军的夫人是水部郎中的远房亲眷,本不能够被咸使闻之, 却因为她的明艳而名动京城。太平盛世的明威将军赋闲在家, 时常喜□□饮之乐, 便有人将佳人送上。纱幔轻动,楚腰樱口,缓歌曼舞,如斯美人。明威将军因着一见钟情次日便将此女迎为正妻, 一时传为金陵城里的一段佳话。
曲荃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打在杯沿上,只是距离这段佳话早已隔了五年光阴。
五年, 快得如指缝流沙,如白驹过隙, 可又如此漫长。
家富人宁的豪门贵族大厦倾颓, 灯烛辉映昏惨声;家破人亡的孤儿步上琼林御街,破袄未及怜, 紫蟒已戴身。
风云变幻不过须臾, 却又仿佛早已经历一场斗转星移。
谁都不能保证,五年前的事物,是否仍旧一成不变。
曲荃是没有见过这位夫人的,她虽是女子, 但是御宴百官之时她总是同君王同僚一道入席,家眷永远都在另一处地方。所以就算有缘曾经走过同一道宫殿的大门,却也没有见面的机会。
“曲大人久等。”
一道温婉的声音绕屏而来, 一如温绵的织缎抚过指尖, 环佩轻扣, 玲玲作响。曲荃目光随着声音遍寻而去,一瞬忘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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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霁因为还没有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所以曲荃既然说有要事相谈于夫人,自然就被拦在了外头。她跳着脚想看里头的景象,却至多只能看到一块屏风,她又尽量不被人察觉的将耳朵贴在墙边,却也只是隐约听见了曲荃的零星笑声,再不闻其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明威将军府给她的感觉非常奇怪,同样是将军府,她被曲荃带到危岳雁府邸的时候就没有这种压抑的感觉。危岳雁那边威严是威严,也很气派,这里虽然没有危岳雁那边恢弘宽广,然而一面面高墙却似要把人的魂魄从身体里头挤出来,着实令人不安得紧。
一旁张斐还是认识凌雪霁的,虽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却也和自家右街衙大人和师爷一样,将凌雪霁当做自家的妹妹看待,所以现在见到她有些局促便好心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哪成想这一拍竟是将偷听得正入迷的凌雪霁吓得不轻。
“啊啊啊!”在看清来人之后,凌雪霁小嘴一憋,伸出手重重的在张斐肌肉盘虬的手臂上一拧,同时压低声音,“你干嘛呀!”
“那个……”张斐和她熟了之后倒也不会再轻易和她置气,现在见她这般激动只能无奈的告诉她情况,“你其实想听直接走到门那边听就好了,你这模样,谁都知道你在偷听。”
还躲藏个什么劲儿啊。
凌雪霁闻言一惊,梗直了脖子拿眼角余光自以为不明显其实明眼人都看得懂的瞄了一下那几个明威将军府的守卫以及金吾卫左街衙调来的那几个金吾卫,皆是姿态不同,可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却是如出一辙。
“这个……”凌雪霁正羞愧的恨不得就地裂开一条大缝钻下去才好,匕首才抓在手里,门就应声而开。
凌雪霁瞠目结舌的看着同样瞠目结舌看着她的曲荃。
“你这是要做什么?!”
凌雪霁连忙将匕首藏到身后,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什么都不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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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为了方便,两人便弃马改车,凌雪霁坐在车厢里看着曲荃脸上斑驳闪过忽明忽暗的阴影,手指攒紧腰间悬挂的匕首,一张抿紧的樱桃唇因着光线昏暗从而颜色深了几分,此时看去竟是又几许侬丽,趁着她那张尚未长开的稚嫩容颜别有一番韵味。
“想要问什么?”
“嗳?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呀?”凌雪霁浑身一震,又握好自己的匕首不说话。
“你看嘛,你果然有话要问。”曲荃拿手指摩挲着下巴,笑的像只狐狸。
凌雪霁一把拍在曲荃的手臂上,“你又诈我!”
“我不诈你我不诈你……”曲荃哀嚎着努力躲闪,却还是把凌雪霁那边的攻击挨了个十成十。无奈的摸了摸脸,随即笑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在里面就不出来了啊?”
“哼。”凌雪霁一扭头,小嘴撅得能挂油桶,“谁知道你啊。”
“额……”曲荃凌乱了一瞬,突然不知道这个话题应该怎么接,饶是巧舌如簧的她也发现竟然有自己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也可能凌雪霁这句话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肯定句。自己飞了个锅出去竟被凌雪霁踢皮球踢了回来,而且这一招莫名其妙就袭中了自己的未知领域,对于人心她总能洞若观火,唯独今天对着凌雪霁的模样她确是真正的迷惑了。
雪霁刚才,那是怎么了?她在生气吗?还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带她一起进去见那个明威将军夫人?曲荃百思不得其解,她刚才只是想像平日一样逗一逗雪霁,没想到对方好像真的对自己是有点点意见啊……
曲荃陷入凌乱中,嗯……她想着在这种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立刻将话题转换成一个自己擅长的问题。
“其实我也并不是想见那位夫人,我原本是想找明威将军一叙的。”
“你找明威将军,为什么找到她夫人头上去了?”凌雪霁转过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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