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
凌雪霁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凌秋泛连忙掏出手绢替她掖嘴,嘴上不忘数落,“刚夸了你怎么一下又毛毛躁躁跟小时候似的。”
“不是,姐姐你刚刚那话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凌雪霁也不客气接过凌秋泛的手绢就往嘴上抹。
凌秋泛看着自己妹妹擦完嘴继续狼吞虎咽的模样, 要不是知道曲荃对自家妹妹的心意, 说不定还以为曲荃平日里都不让雪霁吃饱饭呢。
“姐姐你笑什么啊?”
有小二从包厢外头敲门,凌秋泛起身开门,凌雪霁则让开身子让人好好收拾被她喷了一桌的酥酪, 同时伸手把人家托盘里盛着新一碗红豆酥酪拿来往嘴巴里舀。
凌秋泛叹道:“我以为你婆家不给你饭吃, 瞧瞧你吃的这样。”
凌雪霁又一次喷了一桌,挂着一嘴酥酪哈哈哈笑起来, 小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一边第二次收拾被糟蹋的酥酪,一边心下腹诽:打扮的人模人样的,莫不是个地主家的傻女儿吧?
凌秋泛看着自家妹妹的丢人样,若不是担心自己的傻妹妹一会寻不到回家的路,她当即扭头就走根本不想让人知道她认识凌雪霁。
其实凌雪霁从小出身在太守府也知道吃有吃相这种最基本的道理,只是现在她和姐姐不用顾及身份,甚至还要隐藏身份, 这就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暴露天性。等小二走出去了,她舀了一勺酥酪递到姐姐面前, 像哄绣球鸟似的哄道:“我倒觉得是姐姐被婆家挤兑, 脸上本就没有多少肉, 现在干脆全没了。不仅自己没饭吃,还连累自己的鸟也饿的皮包骨。瞧着可怜样儿的~让妹妹我来喂姐姐吃些东西吧~”
凌秋泛本能想要推拒,但是看在姐妹俩难得一聚,且她从来不知道如何拒绝雪霁,只得依着妹妹身子前倾,微微张口将那勺酥酪含去了。她向来不喜吃甜食,除了夏季镇暑的红豆冰沙,其余一概不碰。然而来到金陵后却也破例过一次。
那时危岳雁还不知道她不喜甜食,因为危岳雁也不喜欢,她从军数载风餐露宿吃惯了苦,享受不来也不想去享受这种精致的食物,将军府里的厨娘从来不会苛待自己,但是危岳雁那处的食物却是以简单易饱为主,若不是自己后来渐渐开始负责起将军府的菜谱,可能危岳雁身上都不会长几两肉。
危岳雁在还没有知道她的心意前,一直都有些战战兢兢,虽说后来也没有大胆到哪里去,但是当时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的紧。这不,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姑娘家都爱甜食,所以她也煞费苦心的去调查江南一带的女孩家都爱吃什么零嘴点心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出的注意,当天晚上回屋时,就看到一碗盛满荔枝香果的酥酪搁在自己的梳妆台边,还温温的冒着热气。
她本就不爱吃甜食,更是没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就连冰糖燕窝这类的也都是晨间兑足了水和在粥里下咽的。得知真相后的危岳雁欲哭无泪,苦的像个被抛弃的大狼狗,捧起那碗酥酪灰溜溜的就往屋外走,坐在阶梯上发了好一会呆。春寒玉阶凉,凌秋泛梳洗完毕见外屋的灯还亮着,正巧又撞见危岳雁想倒又因为吃了多年的苦最忌讳浪费,纠结着一张脸又把那碗酥酪端进来的模样。危岳雁身材本就高挑,甚至可与不少男子比肩而立,此时端着碗小巧精致的酥酪,不协调的画面里竟透出些许奇妙的和谐。
凌秋泛不想承认她心软了,将人叫到里屋,共一盏灯下,分食酥酪。晚风灌入窗棂,沁入舌尖的甜,和拂在身上的微凉交织在一起像纤细的槌敲响内心高悬的钟。如果说新婚之夜她对危岳雁是一见生情,那么分食酥酪的那一晚便是她对危岳雁第一次情动。萌生的情愫像蚕丝一缕缕的覆上来,她强按住自己的内心却无法控制心湖上生起涟漪。
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不愿告诉自己,她的心被彻底隔绝为两瓣,左心房永远残留着另一个人的影子,挥之不去;右心房渐渐描摹出她新婚良人的模样,拒之不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背叛了谁,在危岳雁对她升起情愫却被她冷漠拒之门外的那一个个难熬的夜里,她又何尝不是一点一滴的累积着对初恋的愧疚和对新生情愫的不安。她又何尝夜夜好眠。
凌雪霁见凌秋泛尝了一口酥酪便不再说话,还以为是姐姐不喜欢这个味道,当时就有点慌神,“那个姐姐啊,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这个味道?”她说着忙把另一碗新沏的碧螺春推到凌秋泛面前,“来来来,喝点茶压压甜味。其实这个酥酪已经不算很甜了,它奶味很重,又有红豆我以为你会喜欢吃的,快点拿茶水压压吧。”
凌秋泛被妹妹的声音唤回神思,安抚道:“不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说完又伸手轻轻捏了捏凌雪霁脸上的软肉,“酥酪很好吃,一会我们打包两份回去吧。”
“哇!太好啦!”凌雪霁欢呼。
两姐妹吃了茶点,在江都城的闹市区逛了半日。江都城不及金陵城繁华,占地面积也仅仅只有金陵城一个坊的大小,但是这里的热闹都是息息相关的,不像金陵城,虽然繁盛热闹,人声鼎沸,却始终隔着一层透着凉气的薄冰,生生将一片沸水隔离开来,仿佛车水马龙的街道也不过是午夜梦回时的偶闻的一曲笙箫,随时都会逝去,留下的仅是自己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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