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琳没有让沈言失望。
刚上二楼,另一身装扮的柳琳就迎面向他走了过来,错身之际,柳琳将一卷纸塞进了沈言手中。
拿着这卷纸,沈言径直走进了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为防止意外的发生,他必须尽快译出电文来。
推开洗手间的一扇小门,进去,再把门关好,然后沈言坐在马桶盖上,旋开两只皮鞋的后跟,从空置的后跟里分别拿出一个密码本和一个放大镜,再从怀里掏出一支笔来,开始翻译起电文来……
电文在最快的时间里译出,看着译出的电文,沈言一阵发呆。
甄别毛森不算困难,只需要抽查毛森领导下的那些小组还在不在,有没有或者有多少个小组投靠了日本人,就什么都清楚了。
看似简单容易,实际上凶险无比,只要抽查的小组中有一个小组投靠了日本人,前去甄别的人就成了一只走到老虎跟前的羊。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出于将风险降到最低的考虑,在沈言离开重庆的时候,毛人凤就答应过他,让他抽查的小组最多不超过三个。
可是现在,译出的回电却显示,他要抽查的小组竟然达到了七个,超出毛人凤对他允诺的一倍都还多,给沈言的感觉,不是他去审查那七个小组,而是重庆本部要用这七个小组来审查他。
说是重庆本部,实际上是将戴笠的一言堂换成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而已。问题是,戴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要考验他的能力?还是对他产生了某种怀疑?亦或者,低于七个小组不足以判定毛森有没有背叛党国?
这是一个没有结论的问题,能够得出结论的人只有戴笠,所以在将问题在脑海中盘旋一阵之后,沈言便将手里的密码本放回到皮鞋的后跟里,再划燃一根火柴,把手里译好的电文烧成一堆灰烬,然后按下马桶的冲水开关,把所有的灰烬送进下水道。
做完了这些,沈言这才打开小门,从正金银行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等在洗手间外走廊上的柳琳这时款款上前,和沈言一道,肩并着肩向正金银行楼下走去。
当沈言和柳琳从正金银行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些监视沈言和柳琳的人,包括在不远处的车里监督那些监视者的闫西久,无不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沈言和柳琳自是看不到这一幕,可就算是看到,他们也会当什么都没看见。
两人上了车。沈言坐进驾驶位置发动了汽车,以一种正常的车速向黄卫军的驻地驶去。因为沈言让柳琳去和齐俞澄接头并不只是让她拿回电文,他对柳琳还有过一些交代,这些交代究竟完成得怎么样,他必须要知道,所以沈言一边开车,一边开始问柳琳。
“经费的事情齐俞澄有没有问起过你?”
“没有,是我主动提起的。”
“他怎么说?”
“他说,经费不是沈长官欠的,能做到现在这样他们已经很感激了,他说他们知道沈长官到上海来是要做大事的,他不希望因为这种小事耽误了沈长官要做的事情……言下之意,局里欠他们的钱,他们不要了。”
沈言轻叹一口气,难怪戴笠会把这三个人编到最重要的预备组,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三个人根本就是为信仰去生或者去死的人。
叹口气之后,沈言问道:“他有没有问起我们来上海的任务?”
柳琳摇头,“他没问,我也没说。”
“如果下一次去的人还是你,你可以把我们的任务告诉他们,就算他们不问,你也可以说,明白吗?”
“明白。”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吗?”
想了想,柳琳说道:“预备小组的另外两个人这次我没见到,单就齐俞澄而言,我感觉他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所谓人以群分,相信另外两个人也都是一样值得去信赖的。”
沈言苦笑,“在上海,还能有三个值得我们去信赖的人在等着我们,也算戴老板待我沈言不薄。”
沈言的突然变化让柳琳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沈言,柳琳吱唔道,“沈长官,你这是……”
反正也瞒不住,迟早都要说的,叹口气,沈言说道:“我们需要审查七个小组。”
“七个!”柳琳惊得差点从副驾驶位上跳起来。
参加过军统培训班的人,谁不知道军统局的甄别程序,所以在听到沈言说的话以后,她立刻明白了沈言苦笑的缘由。之前在看到重庆本部的回电时,她还以为是重庆本部又给这个甄别小组下达了多重任务,谁料想竟是审查清单——名字、地址、联系方式、接头暗语,仅这四样就是一长串,要再乘以七……
柳琳突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那七个需要她参与审查的小组就像七个巨大无比的深渊,而现在,她已经站在了第一个深渊的边缘,下一步,她是掉下去还是再面对另外的一个深渊,这只有……恐怕老天爷都不知道。
“沈长官,你不会是……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犹豫着,柳琳最终还是把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扭头快速看了柳琳一眼,沈言说道:“要说老板就说老板,不要用‘什么人’三个字来代替。”
“我这不是为尊者讳吗。”柳琳嘀咕一句。
沈言决定换个话题。
“关于证件的事情,老齐怎么说?”沈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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