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不认为胡德珍的手下敢对柳琳怎样,之前对胡德珍手下的试探,说明胡德珍并没有失去对这些人的掌控,所以要把胡德珍支走,是因为胡德珍的表现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原先他以为,胡德珍终究是个女流之辈,自身已经承受了重压,只要自己一现身,三五几句话,再稍稍施加一点压力,怎么也能从胡德珍的嘴里掏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却没想到,胡德珍的抗压能力竟然这么强,就刚才的表现,其心智、表现和坚决都堪称一流,即便是她那瞬间惨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躯。
胡德珍瞬间恢复的脸色和迅速平静下来的身躯,让沈言意识到,胡德珍极有可能下定决心,走出她和毛森可能已经商定过的最后一步棋——破罐子破摔!正因为如此,沈言才不得不如实相告,告诉胡德珍,秘裁令不存在的事实,
这不是沈言想要的结果,毛森胡德珍夫妇投降日本人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一旦事情的真相传回重庆本部,不需要戴笠发话,随便几个江山人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首长交给他的任务他又如何去完成?
这是沈言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和不能接受的。
这一回合,沈言承认,他败了,败在了胡德珍敢于拼命的勇气上。不想再败、败得一塌糊涂,他就得对原先的方案做出一个调整,但这需要时间,所以他才以柳琳的安全为由,把胡德珍支走。
看着胡德珍匆匆出门的身影,沈言暗自松了一口气,这说明,他之前的判断是正确的,胡德珍亦或说毛森事先已经做好了投降日本人、向他下手的准备。
只是该如何调整方案,沈言也不知道,他原先的方案是建立在毛森胡德珍夫妇对“党国”忠诚的基础上,就好比建楼,再是简易的楼,好歹也要平整一下场地,没见过有谁在凹凸不平的地上就开始直接起楼的。
没有了基础,那些方案就成了一团乱麻,就好像陡然起伏的地面,沈言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抡起手里的锄头……可这时,胡德珍却回来了——很快!
是胡德珍意识到不能给他考虑如何应对的时间,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沈言无从知晓,现在他只能见招拆招。不过有这样的速度,也说明了胡德珍对这一帮手下非一般的掌控力。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影响到事情的结局,所以沈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又升起十二万分的警惕,面对着重新在他对面坐下来的胡德珍。
看着沈言,胡德珍认真说道:“你的人没事,这一点,我绝对保证。”
“她人呢?”
“裁缝师傅在给她量衣服,估计这会儿已经走了。”
“走了?——她去哪儿了?”
“去哪儿你会不知道吗?”胡德珍冷冷一笑,“都是干这一行的,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说破,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沈言点头,“也是。就好像刚才我话要是再说晚一点,那女孩和我就永远埋在这里了一样,对吗?”
胡德珍目光一凝,注视着沈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如你方才所言,有些事情说破了就没意思了——自我介绍一下,”说着沈言站起身来,绕到桌子一侧,向胡德珍伸出手,“局本部赴上海第九特遣组组长沈言。”
胡德珍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军统上海行动总队书记长,胡德珍。”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各自归座。
胡德珍开口,“既然你不是执行者,你来上海的任务是什么?又为什么要主动和我们联系?你们应该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
沈言笑了起来,“我想毛夫人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我来上海不是来接受你或者你丈夫的指挥的,我希望毛夫人能把主次分清楚。”
胡德珍立刻明白了过来,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就是说,第九特遣组和你的组长身份都只是掩饰?”胡德珍问道。
“既是掩饰,也是真的。”
“怎么讲?”
“第九特遣组还有一个只有几个人知道的名字‘甄别小组’,‘甄别’二字是什么意思,就不需要我向夫人解释了吧?”
胡德珍缓缓的点了点头,“明白。”
“五天七个小组,我们已经按本部的指示去做了……”
“如果我按局本部的指示去做,我和我的小组成员现在全都是死人了,这是不是你和你夫君所期望的我不知道,但这肯定不是我和我的组员所期望的。”
胡德珍目光一寒,“既然你认为我和我丈夫已经投降了日本人,你就不该来!”
就是这句话!
所有的推演中,只有胡德珍说出这句、或者与之相似的话才是让推演继续进行下去的关键!没有这句话,之后的一切沈言根本无从谈起。
胡德珍的目光中,沈言的心跳陡然加快,他没想到,他竟然还有机会说出接下来经过他再三推敲过的话,而这句话一旦说出,事情又会出现怎样一种演变、是否会朝他期待的方向去,沈言不敢保证,因为预想中的胡德珍不该是现在的胡德珍。
心是不可能被看到的,隔着距离,心跳再是剧烈,胡德珍也不可能听到,所以,沈言看向胡德珍的目光充满了深沉。
“我为什么要来,你和你丈夫应该清楚。”沈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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