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福煦路行驶至圣母院路，沈言看到了停在路口的成忠那辆车。
沈言没有停车，越过成忠停车的位置，继续沿福煦路行驶。至一片林荫之地，沈言将车停在了路边，然后下了车，到邻近的一处烟铺里去买了一包烟。
等到沈言买好烟回到停车的位置，他的那辆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停在那处位置上的是成忠的那辆车，而原本在副驾驶位上谢天临这时也不在座位上了。
拉开车门，沈言坐了进去，车开动。
驶上一阵，看到在前面开着的自己的那辆车之后，沈言开口，“后面坐的人是谁？”
“沈长官，是我。”袁伟的声音响起，人也从后座冒了出来。
沈言很是意外，扭头看向后排的袁伟，“你怎么在这儿？”
“我也不想在这儿啊——”袁伟哭丧着一张脸，说道，“沈长官，这次你无论如何得帮我一把！”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那帮土匪，我可是被他们给害苦了——沈长官，你说我咋就这么倒霉呢？”
“土匪……谁呀？”一时间，沈言没有反应过来。
袁伟咬牙切齿道：“还能有谁，就范记林和杨勇军这两个王八蛋！”
沈言这才想起沐子钰一早给他说过的，首长给范记林和杨勇军这支队伍安排的那个番号——第三战区淞沪游击队第五支队特务大队。
“这两个土匪，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运气，竟然就让三战区的淞沪游击队第五支队给收编了，变成了五支队的特务大队，我现在是这支特务大队的副大队长兼情报和对外联络处主任……”
“这好事啊，你怎么哭丧着脸？”
“哪有什么好事，副大队那是假的，情报和对外联络处主任也是假的，就我自己还是真的——总算还活着！”
沈言差点笑出声来，“也不错啊。”
“可我得常驻上海，而且一个手下都没有，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沈言狠狠说道：“不要理他们，你是军统的人，两个土匪有什么资格给你下命令。”
袁伟脑袋一缩，有些畏惧的说道：“是……是三战区长官部下的令。”
“三战区长官部？”沈言犹豫了一下，“就算是三战区长官部下的令，也得局里同意才行。放心，局里知道你的情况，是不会同意的。”
袁伟一声哀叹，“可局里已经同意了！”
沈言一愣，虽然袁伟说的这些之前他已经知道，可戴笠如此爽快就答应了下来，很难说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猫腻。
袁伟一脸的沮丧，“局里已经派了一支作业小组下来常驻特务大队，可这些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必须待在上海——这是三战区和局里给我的命令……他们难道不知道我被特高课和76号通缉吗？”
“……说来说去也怪我自己，我要不贪心，哪会有现在这档子事……唉，这都是我的命！”
袁伟在唠叨起这些的时候，沈言已经把头转了回来。看着前方，听着袁伟在后座自怨自艾，沈言不发一言。
等到袁伟抱怨得差不多了，沈言这才开口道：“说吧，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只要能做到。”
“就知道沈长官不会丢下兄弟不管。”袁伟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想以后就跟着沈长官，沈长官去哪儿我去哪儿！”袁伟很是直接的说道。
沈言摇头，“这恐怕不行。我归本部领导，你属于三战区和本部双重领导，你怎么能跟着我。”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本部也是这个意思。”袁伟说道。
盯着前方，沈言眉头一皱，“本部的意思？”
袁伟非常肯定的点了一下头，“对！”
“本部是怎么说的？”
“本部给我的指令是‘未尽之事宜，可与本部特遣组协商解决’。”
“既然是局里的意思，我就没什么说的了。不过想要成天跟着我这是不行、也不现实的——这样，你收拾一下自己，一旦收到本部的命令，你就和贾树超组长一起住进丁香花园。”
“丁香花园？”
袁伟一脸茫然，像是在听沈言说天书似的，开着车一声不吭的成忠也下意识的向沈言这边看了一眼，显然也是想知道沈言说这番话的意思。
“毛森和日本人达成了协议，军统停止一切在上海的破坏活动，军统人员可以用非军统人员身份在上海公开活动，丁香花园就是我的这支队伍的公开办公地点……”
成忠猛的一踩刹车，轿车发出“吱”的一声。
猝不及防，沈言和后排的袁伟身体猛然一个前倾，上半身像是快要飞出去了一样，头昏脑涨，眼前金星乱舞，沈言现在有些理解沐子钰当初为什么对他会那样恼火。
不同于沐子钰的敢怒不敢言，作为成忠最直接的上级，不管沈言说什么，成忠都只得受着。
“遇事不慌，处事不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是对一个特工最起码的要求，你做到了吗？”沈言向成忠叱道。
“对不起长官，属下知错。”成忠赶紧道歉，又赶紧把车发动起来，继续前行。
没有理会成忠的歉意，看着前方的路，沈言继续说道：“你如果觉得失望，就告诉我一声，东北的大好河山有你的用武之地；你如果高兴，也可以告诉我一声，东北的大好河山同样有你的用武之地！”
成忠没有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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