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间屋子、不变的摆设和变了的茶水。
没有仙霞化龙,哪怕只是一杯普通的茶,有的只是一杯水——君子之交淡如水,虽然两人都不是君子,无论沈言还是胡德珍。
相隔仅一天,沈言和胡德珍两人就再次见面,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相互警惕和剑拔弩张,但见面的气氛却并不融洽,依然显得有些紧张。
在沈言看来,这样的气氛实属正常,不管怎样,胡德珍始终是毛森的妻子,帮亲不帮理,自己那样对待毛森,如果胡德珍还待他以和颜悦色,那可就真成了一件奇闻怪事了。
然而当胡德珍一开口,沈言才发现自己竟然想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这么多年来,我丈夫从来没有当着我的面称赞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我想知道,你到底对我丈夫做过什么?”
“称赞?”
刚听到这两个字,沈言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胡德珍说的是反话。可在看到胡德珍那张虽然阴沉却很是认真的脸之后,沈言立刻明白了过来,毛森并没有把当晚的事情告诉胡德珍,并且还通过胡德珍给他带话,虽然没有明说,但“称赞”二字却将话意表达得明明白白。
花花轿子众人抬,毛森是想用他对沈言的“称赞”,换取沈言对他在日本人面前丑陋表现的掩盖。
明白了这一点,沈言突然对这种有些紧张的气氛产生了疑问——胡德珍真的就对“传话筒”这一角色一无所知吗?
有了这样的怀疑,再来看这种有些“紧张”的气氛,沈言很容易就发现其中隐藏着的刻意的痕迹。
换言之,胡德珍这是在替毛森试探,并且沈言敢肯定,毛森并没有告知胡德珍他在华懋饭店里他的那些表现,他在利用胡德珍给沈言带话,并且利用胡德珍对他的“了解”在对沈言做出试探!
胡德珍对此心知肚明,她所以出现在这里任由毛森去摆布,不过是在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而已。
明白了这些,沈言突然有一种心累的感觉,若是夫妻间都是如此,那还要婚姻来干什么?
可不管胡德珍是不是在试探,沈言都决定帮毛森把他的丑陋掩盖过去——三人才能成虎!
以江山帮在军统局里的实力,再多的人也是成不了虎的,顶多也就小屁孩一般拿着毛笔胡乱涂抹一下,然后将涂抹的内容报上去,指望着它能抵达天庭……有用吗?何况沈言这方,现在就只有他和贾树超两个人,离三人都还差一人,而且,沈言此时还有求于胡德珍。
既然不能把毛森怎么样,做一次有利于自己的交换也未尝不可。只是事情是否真如他所想的那样,而胡德珍又愿意做这样的交换吗?
见沈言沉默着不说话,胡德珍冷冷说道:“怎么不说话,是不敢说还是不好意思说?”
沈言淡淡说道:“无所谓敢和不敢,更谈不上不好意思,毛夫人想要知道什么,沈某知无不言。”
“我已经说过了,不会再说第二遍。”胡德珍说道。
沈言想了想,说道:“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想请教一下毛夫人——”
胡德珍没有吭声,只是盯着沈言,神情和目光都是冷冷的。
“毛夫人——”沈言提醒一声。
胡德珍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许多,“有什么话就说,我还没聋,听得见。”
无视胡德珍的表情和目光,沈言点上一支烟,抽上一口之后,沈言笑笑道:“毛夫人你误会了,我没说你听不见,我的意思是说,失聪这种事情是很突然的,所谓猝不及防,毛夫人还是要多注意一下,有时间最好找那些洋大夫看看,我听说那个什么医院里的那个谁……”
“你不具有幽默感,还是说正事吧。”胡德珍冷冷一声打断了沈言的话。
“好吧,依毛夫人所言,我们来说正事。”沈言不以为意,一脸正经的问胡德珍,“我想知道,毛夫人能不能代表学长?”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毛夫人在我这里听到的是川戏,毛夫人唱给学长的却变成了黄梅戏,轮到学长时,就又变成了河北梆子,如果是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胡德珍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说我能够代表,这话你信吗?”
沈言立刻点头,“我信!”
胡德珍却是一呆,沉默了好一阵,她这才说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见见你的一个手下。”
“我的一个手下……谁?”
“‘霞飞路,半山旗袍店,下午一点,见字如面’——这张纸条我想毛夫人应该还记得……”
“这纸条是我让老吴——吴管事写的,你要见的人是他吗?”
“毛夫人如果是这种态度,我觉得我还是早点走比较好,以免把本就不多的好印象给破坏掉了。”
说着,沈言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烟往烟缸里一摁,向胡德珍道上一声,“打扰了毛夫人,实在不好意思,沈某告辞。”
说完这句话,沈言转身就向门口走去,没有任何留恋。
胡德珍的声音在沈言身后响起,“遇事沉稳不急不躁是对一个特工最起码的要求,这个都做不到,真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从甲训班里毕业的。”
“毛夫人怎么就漏了‘审时度势’这四个字?”重新回过身来,看着胡德珍,沈言笑着道,“听毛夫人的意思,毛夫人是打算留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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