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就他妈一群猪脑子！自己他妈一傻子，还把别人也当成是傻子！”
想到这些，在打上了一个寒噤之后，兰晓彬在心头一阵怒骂。
为什么要全方位监视沈言，作为一名一线特工，兰晓彬心头是清楚的，并且他也不认为这有什么错。
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在大上海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不查清他行动的目的是什么，人和枪从何而来，对情报机构来说，那就是失职！即使发起行动的这个人是名特工，即使这名特工就出自于同一情报机构。
枪来自于何处，兰晓彬已有耳闻——交通科科长陆矩武！
凡是知道军统局内部丑事的人，只需要把“陆矩武”这个名字和沈言的行为联系在一起，就能得出事情的前因和后果。说得难听一些，就是陆矩武被沈言给卖了，沈言把陆矩武的愿望换成了他的功名。
王天木投敌、陈恭澍投敌、赵理君被枪毙——军统的四大金刚已去其三，谁不想填补这三人留下来的空缺？
谁不想谁就是傻子。
至于人——
那帮在沈言的指使下大闹上海滩的土匪，如今已变成了第三战区淞沪游击队第五支队麾下的特务大队，这让三战区的各作战单位对第五支队眼红不已——这哪是在收编人，分明是在收编战功，一帮土匪是带着投名状被收编的！
人、枪和目的都有了，有了条件，别说是沈言，换成是他兰晓彬，一样照干不误，并且绝不会只干一次就收手……
当然，这得在他接到监视沈言命令之前，换句话说，就是即使他现在手里掌握有这样一支力量，他也绝不会有丝毫的妄动，用《增广贤文》里的话来说就是——“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
沈言就是一个教训，非常深刻的教训！
如果本部再给兰晓彬以沈言同样的任务，兰晓彬敢向任何人保证，他绝对会找个不引人注意的小旅馆，然后一觉睡到日本人投降的那一天。
让兰晓彬窝火的是，这些八竿子跟他薅不到一起的事情，就因为毛万里突然组建了一个军统东南办事处，就莫名其妙的就和他产生了联系。
军统东南办事处主任、兼军统浙江站站长、兼第三战区执法队队长……这一系列的头衔，又把办事处从广东南雄迁至浙江金华，如果还不能想到什么，那就再加上“江山三毛”和“江山帮”，再加上如今身在上海的沈言和他所担负的任务——
老板的企图和毛万里的目的昭然若揭！
毛人凤就因为提醒如今身在黄山官邸的那位，张学良、杨虎城有可能在西安发动兵变，从此枕头边就多了一个向影心。毛人凤尚且如此，何况非江山人的沈言，毛万里出现在金华自然也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这些又管他兰晓彬什么事？就因为他身在三战区、就因为他不是江山人而且不姓毛，他就该被人推出来当枪使？！
兰晓彬敢打赌，一旦沈言这个愣头青闹将起来，把事情捅出去，捅到上面去，他绝对会被毛万里和老板给推出去，成为被杀掉的第一只羊。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眼见天就要亮了，美好的生活就要来到了，这个时候被人一刀宰掉，那可真的是比窦娥都还冤。
想到这些，兰晓彬开始盘算起来。
要想让自己不成为那只被宰掉的羊，他就必须要让沈言安静下来，让沈言别到处乱捅，让沈言知道，事情捅出去之后对沈言本人一样没有好处。要做到这一点，唯有坦之以诚，实话实说，反正自己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退不退脚下都是深渊，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当然，说实话也要讲方式方法，同样是一百斤，一个人担和两个人抬，那份量绝对是不一样的……
沈言抽着烟在那里走来走去也不是在装模作样，权衡得失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他要借机观察这个叫兰晓彬的军统同事，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是“愣头青”一个。
兰晓彬虽然掩饰得很好，但他闪烁的目光依然将他不安的内心给显示了出来，这对沈言来说，已经足够了。
沈言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愣头青，他就有办法去对付。
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嘴里，沈言却是长叹一口气。
听到沈言这口叹气，兰晓彬却是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兰晓彬知道，事情出现了转机，最坏的结果已经在沈言的这声叹息中止步，会不会再次恶化、能不能如预想中的那样出现转机，决定权已不再沈言的手里，而是变成了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一点，兰晓彬是知道的，所以，在心里长出一口气之后，兰晓彬开始等着沈言打出他手里的牌。
长叹一口气之后，沈言看向了站在客堂门口的兰晓彬，说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请进吧。”
兰晓彬客气一声，“哪敢打扰沈组长……”
回应他的却是硬邦邦的一句，“那就请回吧。”
“还真他妈一个愣头青！”兰晓彬暗骂一句，嘴里却还是客气的说了一声“那就打搅沈组长了”，然后抬脚就进了屋。
沈言指了指一张椅子，“坐。”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一看椅子边上靠着的那张沾满了水渍和茶叶的湿淋淋桌子，兰晓彬不由得愤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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