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柳琳的职务和级别,是没有资格认识姜绍谟和何芝园的,即使她过去两年一直待在重庆本部。
虽然不知道今天来问她话的这两位是谁,但一下子冒出来一个将军,还是让柳琳感受到沉重的压力,内心的忐忑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要知道,过去七天里,询问自己的那些人,军衔最高的也就上校,还只出来了一次,其他时候多是以中校、少校为主,副手里甚至还出现过军衔和她一样的上尉。
但是现在……
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上尉,就算是上军事法庭,也用不着一名将军出任法官,一名上校就顶天了……莫不是自己曾经打算谋刺委座,被本部知道了?可问题是,这种逆天阴谋,怎么连自己都不知道?
被心思缠绕,柳琳没有发现,坐在正中位置的那名四十出头的将军,脸上一脸的难看,和毛人凤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相比,这名将军的脸上就像是一张阎王爷的脸。
坐在正中位置上的将军,就是如今代理毛人凤副主任秘书这把交椅的军统重庆特别区区长兼军统设计委员会主任姜绍谟。
军统局(代理)副主任秘书、重庆特别区区长,两个名头听上去吓人,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就好像描金的马桶一样,不管描在马桶上的金有多厚、纹饰有多好看,那也还是一只马桶。
副主任秘书是他姜绍谟做得了的吗?
不算之前的蓝衣社和特工处,仅挂上军统局这块牌子,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四年,名为副主任秘书实行主任秘书之权的毛人凤,早已在军统局内部打造出了一套只有他自己才熟悉的工作流程,这其中的奥秘、诀窍、所涉及到的机密和人事上的勾心斗角,根本不是军统局成立之后才加入军统的姜绍谟能够掌握得了的,除非另起炉灶。
只是这可能吗?
江山帮、湖南帮、广东帮,军统内部的三分天下好不容易形成了平衡,再起炉灶,又怎么能够让这三家重新平衡起来?连戴笠都只能捏住鼻子认了的唐纵和郑介民,他又有什么本事和能耐敢去动他们的人?
既然不能另起炉灶,又不能让毛人凤留下的那个流程真正运转起来,所谓的副主任秘书,也就一个名字而已,那种煎熬与艰难,唯有姜绍谟自己知道,称其为如坐针毡都是轻的,根本是烈火地狱!
而所谓的重庆特别区区长……
在本部所在地再设一个特别区,这简直比脱了裤子放屁都还不如。好歹脱了裤子它还放得出来一个屁,听得到响声闻得到臭味,可什么都没有的重庆特别区,就连响声和臭味都弄不出来,这特别区要来何用?那牌子挂出来又给谁看?
好在还有一个设计会员会主任的职务,要不然,姜绍谟还真不知道把这个从上海沦陷区回来的柳琳搁在哪儿。
让姜绍谟脸色难看的原因不止是这个。
沈言在上海的事情,虽然没有人在公开场合谈论过,但在私下里,却是群情汹涌,尤其沈言行动中使用的那些武器和人员都有了明确的去处之后。
身在情报部门,即便是扫地做清洁的,那脑筋也比别人多拐出几道弯来,就徐焱设在望龙门的工作室以及毛万里设在浙江金华的军统东南办事处,再加上毛人凤的离职培训,要是还领悟不出什么来,这军统的特工可真就白当了。
徐焱在望龙门的工作室是撤了,毛万里的军统东南办事处找了个借口和梅乐斯的美海军顾问组绑在了一起,甲室秘书书记长张严佛成了替罪羊,被打发到川康区当了区长……
可事情就这样了结了吗?
当然没有,否则的话,他一个军统局代理副主任秘书、堂堂的国军少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去面对一个小小的国军上尉,即使这名国军上尉身后有些来头。
所以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做给不在这里的毛人凤看的——坐在自己身边的机要室主任何芝园,就是毛人凤的眼睛。
这就是姜绍谟脸色难看另一个原因。本来和自己没有一点关联的事情,就因为代理了一下副主任秘书的职务,这些事情就和他姜绍谟联系上了。
别人拉的屎却要自己来揩屁股,换谁都腻歪,何况大家都是江山人,这就更增添了几分的尴尬。
比起姜绍谟,何芝园的脸色就要好看得多,最起码,在他脸上挂有笑容,虽然那笑容看上去有些阴险。
一大早姜绍谟就拉自己上这里来的用意,何芝园是知道的,该问和不该问的,之前早有人问过柳琳了,姜绍谟拉他来此,不过是走一过场。无非想通过他转告毛人凤,告诉毛人凤他是清白的,发生在上海的事情和他毛人凤没有一点关系。
既是台阶,也是道歉,怎么说军统局的很多事情是离不开毛人凤的,毛人凤若是真的撒手,军统里的一些事情还真不好办。
当然,这些事情大家知道就行了,所谓心照不宣,凡事都把它摊到桌面上,有时候就未免让人过于尴尬了。
既然只是一个过场,有些事就没必要在意那么多,比如姜绍谟的脸色。
装作没看到姜绍谟的脸色,何芝园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那里等着他们去问话的柳琳。
对柳琳,何芝园并不陌生,三年前在“汉训班”一脚把教官变成太监的女孩,可是在局本部的处长级的干部中间传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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