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不知道的是,正因为郑元的这次清查,迫使丁重杉不得不离开黄卫军,从此走上了冒充中统特派员这条路,也因此,沈言和邱志坤是同窗、并且是中统随应情报站被端的主要参与者一事,才没有被丁重杉知晓。
以丁重杉对邱志坤那种如同初恋一般的仇恨,如果让丁重杉知道沈言和邱志坤曾经是一路人,岂有不展开报复之理?即使因为那张加入黄卫军的入籍登记表,使得丁重杉对沈言一直怀有畏惧之心。
有心算无心,就算不死在丁重杉的报复之下,有李光平这条线索在,沈言的真实身份也极有可能被丁重杉知晓——而这,比沈言死在丁重杉枪下的情况更糟。
一旦沈言的真实身份被泄露并且被证实,不管沈言死还是没死,戴笠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停止追查顾顺章留下的那份名单,剪除掉与那份名单有关的所有关联,使其永远成为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秘密。
好在这样的如果并没有出现,沈言依然是军统里的一员,并且在那些非江山人的军统人眼里,他已然成为了被老板和江山人打压的对象。
郑元对黄卫军的清查有没有作用,谁也不知道,但却有人因此掉了脑袋。所有这些掉脑袋的人,统统被郑元冠以“共党分子”的罪名。
是不是真的“共党分子”,黄卫军上下心里清清楚楚,这些人如果都能成为共党分子,那“共产党”三个字也太不值钱了。被郑元清理掉的这些人,每一个都是罪大恶极之人,都是在湖北挂了号的,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有奶便是娘,清理掉他们无可厚非。
只是在黄卫军上下,包括熊剑东的认知里,清理的方式有很多种——开除、降职、罚俸……不一定非要对方的脑袋。
郑元却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清查是以黄卫军督察室的名义,除了黄卫军里有限的几个人,再没有谁知道郑元军统的真实身份。
清查虽然是秘密进行,但消息却很快泄露,造成的后果是,就在当天,黄卫军各单位近两百名士兵逃出了军营,不知所踪。尽管黄卫军紧急出动,甚至向日本人请求协助,可到现在为止,仍有近百名的逃走的士兵没有找回来。
这就是熊剑东所说的“幺蛾子”。
郑元如何听不出熊剑东的嘲讽之意,他只当没听见。熊剑东所说的“幺蛾子”在郑元这里是没有的,他的眼里只有家规与国法,只有民族与国家,并且,像熊剑东这种投降过日本人的军统人,只能、并且永远都是汉奸,不能够获得赦免。
郑元的认为代表的是军统内部另一股力量的家国理念,也因为这样一股力量的存在,才使得军统能在抗战初期、在敌后战场战功赫赫,威名远扬,成为在沦陷区最为活跃的一股抗日力量!
只是这股力量正在消散,尤其自太平洋战争爆发以后,军统在沦陷区的行动开始日趋减弱,力度大不如前。什么原因,很多军统人都看得明明白白,不是军统能力下降了,而是军统在为将来和中共一决高下积蓄实力。
日本已然是失败者,在失败者身上,是没有人投去太多的关注的,当权者的眼里,干掉中共远比赶走日本人有趣得多。
也因此,成忠才会对军统失去了兴趣,柏树杰才会把深入敌后视为遭了别人的黑手,董斌才会对军统和日本人在上海休战如此的愤怒……
虽然现在刚过初春,连倒春寒都没有完全过去,可作为这股蓬勃力量里的一员,郑元已经感受到了冬的寒意——军统的冬天,为期不远!
“是司令!”
只有黄卫军出来的人,才可以这样去称呼。
闫西久向熊剑东敬礼一个礼,径直向前面那辆装载熊剑东随身警卫的开路卡车走了过去,坐进了驾驶室。
对闫西久的这一举动,熊剑东是满意的,虽说在城市,尤其上海这样的地方,真遇到有人来刺杀,坐第一辆车和坐最后一辆车其实并无区别,但熊剑东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车发动,车队出发。
很快车队便出了出站口,驶上了界路。
车站从来都是鱼龙混杂之地,即使因为战争,进出车站的列车数以及旅客数量都已经大为减少,但车站的秩序却并没有因此好转,反而更加的混乱。原因自然是因为大量的无家可归者和失业者涌进了这里,上这里寻找机会,来这里冒险。
面对往来不绝的人流,两个连的士兵拉出的警戒线如浪涛里漂浮着的两叶扁舟,让那条供车辆通行的路线随时都在变化着,不断地往窄收缩,这就使得通过的车辆不能用很快的速度通过车站外的这段拥挤之路。
可是,如果有人细细观察,就一定能发现,这种拥挤不是因为往来人员众多自然而然形成的,而是有人在刻意为之——有几十多人刻意搅动,再有秩序也会被搅出混乱来。
只是这一幕并没有人能够去发现,不管是坐在开路第一辆车里的闫西久,还是和熊剑东坐在一辆车里的郑元。两个人的意识里,既然熊剑东已经被军统“招安”,就不会再有人对熊剑东进行刺杀——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有重兵护卫的熊剑东进行刺杀的,只有军统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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