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江……刺杀熊剑东的人竟然会是他？！”
尚贤坊的那处住宅里，当沈言听到组织上通过李光平传过来的有关熊剑东遇刺这份情报时，沈言愣了一下，四川路临潼浴室门口林之江和余世杰见面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了沈言的脑海中。
这应该就是熊剑东遇刺的原因。至于谁是刺杀熊剑东的真正幕后黑手，想都想得到。
沈言看向了李光平，“是周佛海指使林之江干的，对不对？”
迎着沈言的目光，李光平很是佩服的说道：“组织上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其实就是一种肯定，不过是做基于情报工作的一种习惯——即使证据确凿，也绝不会把话说死，因为这一刻的肯定或者绝对，到下一刻就会把你带入一个误区。
“那个杨正，组织上有没有查到什么？”
想起临潼浴室林之江和余世杰见面的那一幕，沈言很容易的就想到同一天在里马路遇到的杨正，于是问道。
“暂时还没有——”道过一声之后，连李光平都觉得这时间确实太长了，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那个，有些情况……”
不等李光平说完，沈言便将李光平的话接了过来，“你不用说，我都知道，组织上也有组织上的难处，不可能为了这一件事情把别的事情全都放下来，我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刚想到这里，随口一问。”
说完，沈言掏出烟来，取出一支点上，抽上一口之后，沈言问道：“组织上还有什么要我去知道的？”
沈言的理解让李光平松了一口气，“还有就是那个余晓波，你让组织上查找余晓波是不是会素描临摹，组织上已经有了结论——”
“什么结论？”
“余晓波是个作伪的高手。”
沈言并不感到奇怪，“组织上怎么现在才知道？”
李光平苦笑道：“一个人要刻意隐瞒自己，旁人是很难发现的，除非进行立案调查，这你应该懂的。”
沈言很是好奇，“他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自己？”
李光平答道：“如果组织上知道他有这样的本事，你认为他还能从事外勤工作吗？”
沈言默默的点了点头，在军统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余晓波这样的特殊人才会去怎样的部门，那是一个注定要孤独至死的部门……
“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李士群也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李光平答道。
李光平的回答沈言并不感到意外，连王天木、陈恭澍都栽在李士群的手里，这个人自然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即使那个时候林之江还没有进入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依旧在外面活得自由自在。
林之江逃进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已是几天前的事情了，到现在为止，这一事件仍然沸沸扬扬，还没有在上海滩平息下来。
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对此讳莫如深。市面上公开流传得最为广泛的消息是，熊剑东已经查明他在火车站遇刺的幕后主使是李士群，于是熊剑东便收买了李士群手下的干将——行动总队总队长林之江，准备向李士群下黑手，却被李士群发现。
李士群知道后，准备用对付吴世宝的办法干掉林之江。林之江察觉到李士群的这一意图之后，便躲进了日军上海宪兵司令部，以逃过李士群的追杀。
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则传播得极为广泛的消息里存在着的巨大漏洞——
林之江既然接受了熊剑东的收买，并且熊剑东和李士群又是不共戴天得死敌，为什么在临机关头，林之江不去投靠熊剑东反而要去投靠日本人？他就不怕日本将他交给李士群以换取李士群对日本人的忠心？
林之江不同于吴世宝。吴世宝并没有想过要干掉李士群，或者取而代之，不过是行为做事飞扬跋扈，已经严重的威胁到了李士群的利益，只能将其除去；而林之江根本是收了熊剑东的钱想要李士群的命，这个时候的李士群还需要遮遮掩掩吗？——是个男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
如所有从事情报工作的人一样，沈言并没有被这样的消息所诱导，可李光平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沈言有些惊讶。
“是熊剑东让闫西久去告诉李士群的。”李光平补充说道。
“这倒有意思了。”又是一愣之后，沈言问道，“组织上对此的结论是什么？”
“组织上现在还没有结论，不过首长有个判断——仅供参考。”李光平说道。
“首长的判断是什么？”沈言问道。
“首长认为，熊剑东此举，就是想告诉李士群五个字‘明争暗不斗’，林之江就是熊剑东为这五个字交出的见面礼——”
沈言默默地点了点头，首长的判断和他的猜想是一致的。
李士群的能力和特工总部的实力熊剑东是清楚的，李士群如果真的想要干掉熊剑东，就算熊剑东像九头蛇一样长有九个脑袋，估计也被李士群剁得差不多了——当然，李士群也未见得就能讨到什么好处。
不如罢手，做出戏给日本人看，把戏演得足一些、热闹一些，让日本人也高兴高兴。
“还有，组织上得到情报，林之江所以要躲进日军宪兵司令部，极有可能是他已经在事先得到了熊剑东的通知。”李光平说道。
沈言一呆，这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过的，可有了首长这一认为的提示之后，顺着这一提示想下去，以熊剑东没有下限的无耻，他还真就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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