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神父路,广慈医院。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经过医院的精心救治和调养,如今沈言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医院医生昨天已经对沈言的身体做了检查,结论良好,允许出院。
今天是沈言在广慈医院里的最后一天,在这里见过一个人之后,他就将离开这里。
单独的病房干净整洁,病房里属于他的东西都已收拾好拿上了停在楼下的车里,和他一样大难不死的董斌和成忠等在车里,等着他事了一道离开。
看着楼下的那片绿茵,沈言的目光显得异样深邃,似两池不见底的深潭,妄图要将眼见的一切一网打尽一般。假如这时有人站在他的身边,一定能从他身上感受到那种浸骨的寒气。
没有踏过鬼门关进过死人坟的人,身上是不会有这样的寒气的。
外面走廊上,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
脚步声在房门口停了下来,跟着,开着的门上几声敲门声响起。
虽然是背对着门,沈言却知道来者是谁,不听脚步声,就这做派,沈言就知道。
“妹夫,我能进来吧。”柳舫君的声音。
被这声音骚扰,沈言眼中的深邃消失,身上的寒气散去,如今呈现在他脸上的只有苦笑和无奈。
柳舫君是沈言中枪后,沈言所有认识的人中,第一个赶到广慈医院的。昏迷中的沈言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是在醒过来很多天之后,一个经常为他换药的修女说的。
柳舫君怎么知道他中枪,并且又知道他人在广慈医院,沈言到现在都没问过。鱼有鱼路虾有虾道,何况柳舫君这种有着深厚背景的人,柳舫君如果想说早就说了,反之,再怎么问也是白问。
虽然柳舫君没说沈言也没问过,不过有些事就是不问沈言也是知道的,就比如,沈言相信,如果不是柳舫君的出现,或许他现在就已经在阎王爷那里待着了。
仅这一点,就让沈言对柳舫君充满了感激。
“我说不能,你是不是就不进来了?”沈言一边说着,一边转过了身。
柳舫君这时已经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当然不是,我这只是和你客气一下,绅士嘛,总得讲点风度不是。”柳舫君说道。
到沈言面前,柳舫君说道:“知道你要出院,特来接你去我那儿住的。”
沈言不悦道:“早说了不去你那儿住的,怎么又来了。”
“一家人嘛,彼此有个照应不是总是好的,你要再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去向我妹妹交代。”
“我和你妹妹有关系吗?”
“你没有,不代表我妹妹也没有……”
“柳舫君,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胡搅蛮缠了。”
“算了算了,你还是叫我柳兄吧,直呼其名实在太让人生分了。老话不是说得好吗,买卖不成——啊不对,妹夫做不成,不能朋友也没得做了,是吧?知道你不愿住我那儿,特意过来送送你,给你带了点东西,给——”
“这什么?”
“一个烟斗,几罐烟丝。”
“我从不用烟斗……”
“知道你不用烟斗,可我在用。告诉你吧,我现在不仅在用,也开始在收藏烟斗。”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好东西得与人分享,吃独食是没有乐趣的。你是我妹夫,是我最好的朋友,不和你分享和谁分享。”
柳舫君像是又忘了他之前说的话。
说完,柳舫君将提在手里的纸袋往已经整理好了的病床上一放,取出一罐,打开,再取出烟斗,往斗里装填着烟丝。
烟丝装好,柳舫君把烟斗递向了沈言,“来,尝尝,比那纸烟有味道好得多。”
沈言有心不接,可看到柳舫君很是认真的神情,实在不好意思去拒绝。情急之下,沈言便将医院抬了出来,“这里的修女不许人在病房里抽烟。”
“医院里还不允许死人呢,还不照样天天有人死。”柳舫君没好气地说上一句,硬将烟斗塞进了沈言的手中。
沈言只得接过,划燃火柴,将烟丝点燃,不紧不慢地抽了两口。
“看你拿斗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一老土。”柳舫君鄙视一句。
“怎么样?”鄙视完,柳舫君接着问道,一脸的期待。
沈言看向了柳舫君,“要我说实话吗?”
瞧了一眼沈言的神情,柳舫君摇头,“算了,实话还是藏你肚里得了。”
“今天来,真就为送东西?”抽一口烟,沈言问道。
实话讲,这烟斗丝的味道更醇,更正,口感更好,无辛辣,没有杂味,比起卷烟来,确实更有味道得多,也更加的适合沈言。当然,这样的话沈言是绝不会和柳舫君去说的,因为沈言知道,柳舫君送来的烟丝绝对是烟斗丝里的上品,不是他消费得起的。
柳舫君说道:“也不完全是。知道你出院后有得忙,想要见上你一面,说说话,恐怕就有些困难了……”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打断柳舫君的话,沈言说道,“想要见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打个电话就行了。不过话得说在前面,吃饭喝茶什么的,得你付钱。”
柳舫君嗤道:“我一绅士,需要你来付钱吗?”
两人嘴里虽然在这样说着,可内心里,两个人其实都知道,想要聚上一聚对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谓沈言忙,不过是柳舫君的一个借口,实际上是因为柳舫君经手的那些交易,有太多的利益人牵涉其中,而沈言是谁又是干什么的,上海滩不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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