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戴笠现在觉得庆幸的是，幸好他当初为诓王天木，把“细胞”名单一事的详情告诉给了毛森，若非如此，毛森不会追到三家里那家耀彩记小作坊，斩断顾顺章遗留在外的副本线索。
顾建中在顾顺章死后，从顾顺章裤兜里找到的那副扑克牌，现在就在军统档案室里。当毛森将从审讯中收获到的一个地址——北洋保商银行传回本部后，他便让本部停止了对顾顺章留下的那副扑克牌的研究。
若非如此，研究肯定还会继续下去，而由此造成的浪费也会继续下去。
仅此一件事情，毛森就为党国立下了大功！
正因为这个缘故，他才容忍了毛森在上海的无能和贪婪。
可如果戴笠知道，正是由于毛森手下的泄露，才会让李士群寻着那一丝的线索，最终找到极有可能是“细胞”名单执有者的目标人，不知道戴笠会不会做出“大义灭亲”的举动来。
要从早已停业的北洋保商银行里，找到当年的那个收件人，虽然非常困难，但以军统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也不是完全做不到，至少比从那副扑克牌里找出藏有副本的秘密容易得多。
人，军统局在毛森被日本人抓获之前就已经找到，因为事关重大，目标人又在沦陷区，一旦让日本人知晓，会不会成为日本人对付共产党的利器谁也不知道，但大范围的扩散是肯定的，这就使得这份名单最终被中共获得成为可能——对中共获取情报的能力，戴笠从不低估！
或者还等不到日本人开始对共产党下手，名单上的那些人就已被中共清除得干干净净。
当年顾顺章在编织这份名单时，名单上有多少人，现在名单上还有多少人，戴笠虽然也不十分清楚，但他知道，名单上的人若是还能剩下一成，“党国”就烧高香了。
比中共获取情报能力更加出色的，是中共的防谍、防奸和保守秘密的能力，这一点，戴笠非常清楚，并且深有体会……
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之后，除了已经知道北洋保商银行这条线源头是谁的金玉波，戴笠没再将这一结果告诉其他任何人，包括军统局里深受他信任的同乡毛人凤，也包括他的校长。
当然，对金玉波的信任也不是无限的，有了王天木这个前车之鉴，他戴笠自然要防着点，绝不允许“王天木被李士群软禁三周”、“王天木向日本人投降”这样的事情在金玉波身上出现。
即使只是一点点苗头，他戴笠也绝不允许金玉波活过下一刻。如老话所讲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弹丸在下一样，如果不为金玉波这只黄雀准备几粒弹丸，他怎么可能放心地让金玉波去接近目标人。
这就是他戴笠的未雨绸缪！
如果没有这些事先的准备，戴笠相信，他是不可能收到正被他握在手里的这封电文的，甚至当李士群站在他的校长面前时，他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
目标，指的是顾顺章预留的名单副本，目标人指的自然是执有这份预留名单的疑似者。
所以称为疑似者而非持有人，是因为在没有亲眼看到名单副本之前，一切都只能是一种假定。
吃一堑长一智，为防止打草惊蛇，让目标人再如顾顺章一样，为目标去留下副本，戴笠并没有让金玉波向目标人透露出他的意图，金玉波所要扮演的，是目标的保护者而非窃取者的角色。
或者正是出于同样的担心，李士群也和他戴笠一样，在找到了目标人之后，停止了对目标人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
不过以戴笠对李士群以往行事的了解，戴笠更相信，李士群没有对目标人下手，更大的可能是，目标人与日本军方有着极为深厚的关系，李士群根本不敢去招惹的缘故。
但现在没有招惹，不代表李士群就永远不敢去招惹——狗急了都要去跳墙！兔子急了也敢去咬人！何况李士群这样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未到的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到，戴笠不知道，但他绝不会让这种时候在李士群身上出现，所以李士群必须得死！这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危险的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
李士群再有实力、再有能力又如何？名单上的那些人，随便一个，未来给中共造成的损失，都是李士群不可能去做到的。
还有，李士群以特工总部的人为班底成立的“辰社”，其目的是什么，他李士群真当他戴笠不知道吗？
再有，军统安排进李士群掌控的那些伪军部队里担任要职的人，要么被架空、要么被李士群的人所收买、要么就莫名其妙的失了踪，什么原因又是如何做到的，真当他戴笠对此一无所知吗？
所以容忍李士群的这些，是因为李士群在未来能够给他戴笠和“党国”带来巨大的收益。
而现在，这一巨大收益已经变成了对未来的巨大危害。所以，不管戴笠愿不愿意，不管李士群想与不想，李士群都得死——只有李士群死了，“细胞”名单的秘密才能够以现在这种方式继续保存下去。
想到这里，戴笠把手里这封金玉波发来的电文放在了桌面上。与电文一道放下的，还有戴笠脑海中，所有那些对“细胞”名单和由“细胞”名单衍生出的记忆，以及所有对李士群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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