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是怎么知道‘辰社’的？”
“李士群为什么要见沈言？”
“这么重要的情况，沈言他为什么不先通知本部？”
“马上通知特勤组的刘文和李平去苏州，把沈言立刻马上给我押回重庆，不得有误！”
毛人凤到现在也还记得戴笠在看到特勤组电文时的那种愤怒——那种连面孔都已被扭曲的愤怒，像是要将沈言给生吞活剥掉一样。
戴笠从不在自己的部下面前去掩饰自己，可那一刻他看到的那种愤怒，在他毛人凤的记忆里是从未曾有过的。
“龙之逆鳞，触之者死！”
毛人凤很是清楚地记得，在面对戴笠泼向沈言的愤怒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这八个字。
不仅这八个字，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还有一大早那个妇人让他看过的那封李士群给他的“信”——李士群没有骗他！当沈言从李士群那里离开，沈言带走的，将是“细胞”名单的下落。
然而对已经中毒的李士群，戴笠却是只字未提。什么原因，他知道。以他对戴笠的了解，李士群的中毒和戴笠脱不了关系，借力打力，这才是戴笠行事的风格，日本人不过是戴笠使用的一道工具，如此而已。
李士群所以会中毒，是因为他李士群知道了他不该知道的东西，他不该对“细胞”名单生出觊觎之心……
既然沈言带走了“细胞”名单的下落，李士群死还是不死，就与他再没有半点关系，他接下来要做的，是暂时保住沈言，让刘文有机会从沈言嘴里套走名单的下落，一旦得手，沈言就无存在和回重庆的必要了。
一种刻骨铭心的冷，尽管是昨天的事情，那冷的残留在毛人凤身上似乎依然没有完全散去，毛人凤依然能感受到它所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意。
这并不是他毛人凤的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有过的决定，在他将刘文送到沈言身边之前就已经做出了的决定。这决定不只是针对沈言，也一样针对刘文——一旦名单得手，所有接触过这份名单的人都得死！
“局座，这样大张旗鼓，恐怕会引来有心人的猜测，而且从苏州到重庆，要经过大片的沦陷区和游击区，以沈专员的精明，一旦让他察觉到什么，让他跑掉了，可就不好办了。”
“有道理。人凤，你认为用什么方式把沈言带回重庆稳妥一些？”
“局座，我以为还是采用普通的回本部述职的方式为好，再以沈专员的身份和被委座看中为由，令刘文、李平二人带人护送来渝，既不会让有心人和沈专员怀疑，又可防止消息泄漏。”
“就按你说的办。但一定要快，不能让他在离开苏州之后再去别的地方。”
“局座，这恐怕时间上来不及……”
“没什么来不及的，我会让熊剑东做相应配合的。另外，再密令刘文和李平，沈言如果有逃跑的意图，不必请示，可以将其就地处决。去吧。”
“是，局座。”
与戴笠的对话，在毛人凤的记忆里依旧完整而清晰，而接下来他又做了些什么，毛人凤一样记忆犹新。
他唤醒了刘文。
唤醒刘文，是让刘文从沈言那里获取从李士群那里得到的“细胞”名单下落，刘文一旦知道了名单的去向，就可以下手干掉沈言了。
计划如此，但能否将计划完整的传达给刘文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因为是私自行动，见不得光，而从本部发出的每一封电文都会有存底，想要通过本部电台将自己的意思传达出去，只能通过对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预先设置的方式，将连续电报中的一两个字进行组合，从而形成对应的方案。组合一旦完成，执行者只需按照对应的方案去实施就可以了。
在毛人凤交给刘文的预置方案里，刘文是不知道“细胞”名单这个名词的，毛人凤也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刘文，预置的方案中，刘文在干掉沈言之前，需要从沈言那里取走一份重要名单。
不过因为没有向刘文交底，刘文不知道从沈言那里需要取走的是怎样一份名单，这就使得方案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一旦刘文在名单上出现了差错，沈言又被刘文给干掉了，他又该从哪里去获取那份“细胞”名单。
这一巨大的漏洞，毛人凤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去弥补。不过现在，毛人凤已经没有这样的担心了。李士群在临死前专程把沈言从上海召到苏州，他这个时候唤醒刘文，如果刘文还不知道他自己该干些什么、该怎么干，那刘文就真的是废物一个——能被他毛人凤委以重任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废物呢？
既然是下落，李士群能告诉沈言的只能是一个人名，或者一个地址，并且毛人凤敢保证，沈言绝对不知道李士群告诉他的那个名字，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思。
毛人凤敢打赌，沈言如果知道什么是“细胞”名单，知道李士群告诉他的就是“细胞”名单的下落，刘文和李平就绝对不可能再在苏州见到沈言的——作为一个已经有了丰富经验的老特工，他沈言不可能不知道“怀璧其罪”这一道理，他早带着名单下落跑得不见了踪影。然而本部已经接到熊剑东的来电，他已安全的将沈言从苏州接了出来，时间是昨天傍晚。这就意味着沈言对“细胞”名单是一无所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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