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口，柳琳轻轻敲了敲门，而后伸手推门。门没有关，轻轻一推就开了，柳琳侧过身，示意沈言先进去。
首长还是圈套？这对沈言来说是一半对一半的选择。沈言却没有犹豫，柳琳刚侧身，他便一步跨进了屋，不是相信了柳琳，而是短短的这一段路已经让他想好了对策，就算这屋子里真有一个圈套，藏在圈套里的绞索也勒不死他。
门在沈言的身后掩上，屋里的光线一暗，柳琳的声音在沈言身后响了起来，“直走，我在门口看着。”
直走，尽头是厨房。
站在厨房门口，沈言一眼就看到厨房的那张小桌前，一个手里拿着几张纸在那里看着的人，正是领导！
沈言瞬间激动起来，这间原本让沈言充满怀疑和担心的屋子，这一刻却让沈言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领、领导！”沈言轻轻一声呼唤。
领导转过头来。
“沈言同志来了，来，这里坐。”领导收起了手里的那几张纸，微笑着向沈言招手。
那里已经摆好了一张凳子，沈言走了过去，面朝领导，在那张凳子上坐了下来。刚一坐下，沈言便急道：“领导，您不该来这里的，这里有特务在监视，太危险了！”
领导笑笑说道：“这你倒不用担心，现在国共正在谈判，就算被发现了，军统中统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倒是你，回去的时候千万要注意，不要让特务发现你了。”
说完，领导的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现在的国际国内形势发展很快，只有掌握了敌人的动态，我们才能跟上这种形势，这就对你们这些在敌人内部工作的同志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你们身上的担子将会更重。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要求你们要保护好自己，只有保护好了自己，才能更好的为党、为革命工作，这一点，我希望你们一定要记住！”
“是，领导！”
“现在和我说说你的工作情况——你在被军统带离苏州之前，是不是去见过李士群？”
“是的领导。”
“他主动找的你？”
“是的领导。”
“说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李士群给了我一份里面装有部分大陆挺进队队员名单的信封，这是我在广慈医院出院那天见李士群时提出来的。信封我没有打开过，那份名单是不是真的谁也不知道，名单现在已经落在了军统手里。除了这份名单，李士群还告诉了我一个名字——”
沈言突然住口。
沈言的心思领导如何不懂，领导一下子笑了起来，看着沈言，说道：“警惕性很高嘛，这很不错，值得每一个敌后的同志学习，继续保持！”
这样说的时候，领导从衣兜里取出一支笔来，又摸了摸，随后从衣兜里拿出刚放进去的那几张纸来，展开，看了看，然后从最后一张下方的空白地方撕下一绺来，将纸和笔递给了沈言。
沈言接过，旋开笔帽，在纸上写下了李士群告诉他的那个名字，而后将纸和笔一起交给了领导。
领导看了看纸上的名字，想了一下，这才道一声，“是他！”
沈言没问，因为这不是他该问的，除非领导主动向他说起，这是纪律。
知道沈言心中有疑问，领导解释道：“这个人已经被重庆国民政府列进汉奸名单里，是国民政府一定要缉拿到的人物，名单我浏览了一下，刚好看到过他的名字，所以记得。”
“对这个人，你怎么看？”领导边问边将手里沈言写的纸条递了过来。
沈言当然明白领导的意思，接过纸条，张口就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将纸条吞进肚子里之后，沈言这才答道：“李士群在把装有大陆挺进队队员名单的信封交给我时，是当着叶吉卿、储麟荪和王家华三个人的面给我的，但在说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他却是贴在我的耳朵边上对我一个人说的，显而易见，这个名字比那个信封重要得多。我甚至怀疑，李士群的死可能就与此有关。”
“有什么证据没有？”
“没有直接证据，不过在我交出信封之后，戴笠依然追到了息烽集中营，追问我李士群还有没有和我说过别的什么。时间是四四年临近春节的时候，腊八过后的第三天。”
“你进息烽集中营的事情，组织上做出了努力，也尽了力，但我们终究还是没能把你从那里面救出来，甚至，我们原打算让柳琳扮成你的恋人，到息烽集中营给你带点消息都无法做到——戴笠太慎重了！这也是我今天和你见面的另一个目的，算是对你的慰问吧，希望你不要对组织上抱有什么成见。”
“怎么会呢领导，从加入革命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暴露了，落在了敌人的手上，希望组织上不要为我去浪费……”
领导很是严肃的打断了沈言的话，“你这是丧气话！什么叫浪费？只要是我们的同志，只要还有一线的希望，组织上都会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以后不许再有这样的思想，听到没有？”
“是，领导。”
“在息烽集中营，你是怎么回答戴笠的？”
“我的回答是‘小心老板，一定要小心’。”
“小心老板？”领导重复一句，然后问道，“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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