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胞’名单?”
沈言一愣,刚才还在为如何把毛人凤引到“细胞”名单上而着急,却没想到,它自个儿就从天上掉了下来,这让沈言有着不太真实的感觉——就算是天上掉馅饼,这老天爷也扔得太准、太及时了吧?难不成这扔馅饼的老天爷是他家亲戚?
一见沈言只是惊讶而无意外的表情,毛人凤也是一愣,“怎么,你知道?”
“知道啊。”
沈言点头,脸上惊讶依旧,一副似乎不明白毛人凤为何向他提起这个名单的样子。然而在沈言心里,沈言却在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把“细胞”名单和李士群告诉他的那个名字区分开来,两者之间的联系只能由毛人凤来连接,他绝不能让自己在中间起任何作用。
“什么时候知道的?”笑容在毛人凤脸上绽开,如沐春风。
笑容是看的见的,心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去看见的,对毛人凤来说尤其如此。毛人凤的心在下沉,一点一点的下沉,下沉中,毛人凤甚至让自己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叹息,由衷的叹息!
毛人凤当然不是在为沈言叹息,沈言的死活和他无关,他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叹息。
毛人凤非常清楚,不管沈言是怎样知道“细胞”名单的,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将沈言一脚踹出他的办公室,让自己和沈言撇清关系。对毛人凤来说,沈言现在就是一颗炸弹,不管这颗炸弹是谁安的——戴笠也好,共党也罢,都得先扔出去了再说,否则的话,他一定会被这颗炸弹炸得尸骨无存!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毛人凤同样清楚。这意味着“细胞”名单从此与他无缘,他将不得不接受仍由戴笠掌控着的命运,或者,还不等沈言的尸体冰冷,他就得踩着沈言的足迹,与沈言一道,走向那趟开往黄泉的列车……
这就是毛人凤的心为何会在下沉中发出叹息的原因。
就在毛人凤准备起身,准备走到办公桌前,准备拿起桌上的电话,通知行动处来这里抓人的时候,沈言开口答道:“是在民国31年知道的,我到了上海以后,开始对毛森总队长展开甄别的时候,就在杜美公园和日本人发生遭遇战那天,在胡德珍的半山旗袍店里,胡德珍告诉我的。”
“对了,胡德珍就是毛总队长的夫人。”沈言补充一句。
都是毛家屋里的人,自己的族侄,毛人凤怎会不知道胡德珍是毛森的夫人。
“还有这事儿?说说看,怎么个情况?”
毛人凤脸上的笑容依旧在绽放,依旧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受,这样的笑容中,毛人凤暂时打消了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去拿起桌上电话的念头。
沈言自然是不知道毛人凤的脸上,那如沐春风的笑容经历过怎样的演变。那笑容,他只是一掠而过,根本没有去细究,因为不管是做普通人还是去做情报员,首先要做好自己,自己都做不好的人,有什么资格和理由让别人去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毛人凤含笑的表情和目光中,沈言将他在半山旗袍店和胡德珍会面的情形讲了一遍,巨细无遗。虽然如此,必要的修改也是必须的。只是这种修改并非情节上的无中生有或者删除,而是多一两个字或者少一两个字的修改,或者使用过的语气的修改,曾经的惊讶变得平淡,曾经的平淡变成了惊讶,如此而已。
因为知道和胡德珍在半山旗袍店里的谈话内容终究有一天会被人问起,不管是他还是胡德珍,瞒是根本瞒不住的,所以沈言早有准备,对用怎样的说辞早就有过一番斟酌。
娓娓一番道来,休说是毛人凤,就是戴笠亲来,也辨不出其中的隐藏来,即便与胡德珍当面对质,亦是一样。便是稍有出入,也是可以被原谅的,毕竟那是几年前的事情,谁对谁错还不一定呢,况且,主动泄露的人是胡德珍而非他沈言。
毛人凤一脸微笑地听着,很是认真,却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任由沈言一个人在那里说。直到沈言说完,毛人凤才开口。
“这些情况,之前你为什么不和本部交代清楚?”毛人凤问道。
“主任可能已经知道,我是人还没离开苏州就被直接带到了息烽行辕,本部的人我就见过龚仙舫和徐焱,他们好像只对李士群为什么见我感兴趣,连第二次老板来也是如此,所以我也不好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些。”
“主任,我现在说,算不算向本部交待清楚了?”沈言问道。
向本部交待是有程序的,白纸黑字,画押为证,毛人凤岂能干这样的蠢事。
“我这个侄媳啊,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才好——”
毛人凤叹着气说道:“说来,她和洪猷结婚也有好几年了,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更长,自己也是吃这碗饭的,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她就不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说了,不仅害了她自己,也会害了洪猷的!就是不为洪猷考虑,也得为她自己的几个孩子去考虑。”
“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就不要再往外面……”
话说到这里,毛人凤突然顿住。到这时,毛人凤才反应过来,李士群所以能追踪到“细胞”名单的下落,一定是毛森和胡德珍领导的上海行动总队那边漏出了什么关键线索,凭借这线索,李士群才能够追到“细胞”名单。可以说,毛森和胡德珍领导的上海行动总队对李士群是有大功的,不过李士群又因此而死……或者,这就是李士群的福祸相依,但对毛森来说,却未见得能功过相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