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由上海驶来的“北孚”号客轮缓缓的靠向了大连港码头。
大连港务局大楼五楼的这间房间里,陈光强和范记林一人拿着一个望远镜盯着码头的出口处。
“有没有给你的人说过,他们是在保护目标不是去监视目标?”陈光强一边看一边问道。
范记林答道:“说过了,他们知道。”
“让他们别靠得太近,不要让这两个人察觉到什么。”
“放心吧老陈,我的部下都是干这行的老手,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绝对不会让这俩家个家伙有任何察觉。”
说完,范记林又道:“我就想不明白了,A先生为什么指名道姓要这两个人,难道咱们的队伍里找两个像他们这样的人都找不出来?”
范记林的嘴里发着牢骚,对沈言的尊敬并不能消除他对沈言请来的余晓波和黄勇的不满。沈言是沈言,这两个人是这两个人,范记林分得很清楚,爱屋及乌的事情是绝不可能出现在范记林这样的党员身上的。
陈光强接过范记林的话,“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是顺手和不顺手的问题,为什么那些木匠师父每个人都要配套自己的家什,答案就在这里。我给你说,你别看不起这两人,在A先生的眼里,这两人可比你我有用得多。”
“好吧,我承认你赢了。”
范记林道上一声,然后没再吭声,把心思专注到了望远镜上。过上一阵之后,范记林再次开口,问道:“老陈,你说A先生今天会不会出现?”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光强答道。
“如果他现身,我们要不要和他见面?”范记林问道。
“要,不过你不能露面,我去。见到他人,我会带他上这儿来的。好了,船靠岸了,我该下去了。”
陈光强放下望远镜,边往门外走边说:“把这个楼里你的人全部撤走,一个都不许留。撤远一些,别让他们和A先生照面。”
“我这就让他们撤走。”范记林放下了望远镜,跟着陈光强向外面走去。
……
当余晓波和黄勇两人出现在沈言的视线里时,混迹在一群接船人中间的沈言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像是在这些人的中间有人也和他一样,把目光瞄向了余晓波和黄勇。
这是沈言的直觉,一种长期生活在危险环境中练就出来的直觉,宛如野生环境中的野兽感受危险的那种本能。
察觉到了不对劲,沈言的目光立刻在等候的人群中搜索起来。
很快,几个值得怀疑的对象就被沈言搜索了出来,依稀有些熟悉的面孔,让沈言心头一紧。
熟悉,意味着他和这些人是打过交道的,他不记得这些人,不意味着这些人也将他给忘了个干净,就好像军统局本部的人都认得戴笠,但戴笠肯定不认得本部的每一个人一样。如果这些人是自己这方、是组织上派出的人也就罢了,可如果是军统那边、是戴笠派出来的人,那就麻烦了,而且还是大麻烦!他将不得不改变原定的计划。
可问题是,计划该如何改变,沈言自己都不知道,因为他的这个计划根本就没有备用计划,他制定的整个计划,很有孤注一掷的味道在里面。虽然之前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准备一个备用计划也不是想准备就能准备得好的。
备用计划没有,但现在该做什么沈言却是知道的,他得立刻抽身,连警示一下余晓波和黄勇都不能。如果他这样做了,让监视余晓波、黄勇的人觉察到他的存在,甚至看到他的样子,那么属于他的路也就走到了尽头,在军统内部潜伏十余年的努力也将付之东流。
不动声色的,沈言从等候的人群里退了出来,准备在离开码头之后,跟踪一下这些监视余晓波、黄勇的监视者,探一探他们究竟是何来路。
眼见着就要走到那栋六层楼高的港务局大楼的时候,一个穿着长衫头戴礼帽身材略胖的男子,脸上挂着笑容,迎面向沈言走了过来。
从神情,沈言一眼就看出,这人是冲他来的,并且没有恶意。这让沈言很是惊讶,因为这个人的样子从来没有在他的记忆里存在过,并且他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要来大连,除了首长,便是柳琳都不知道。
尽管已经知道这个人是冲他来的,沈言依然向自己左右身后看看。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沈言放慢了脚步。
快到沈言面前的时候,这人伸出了手,绽放在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的热烈,“大老远就看到像你,果然没错!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我太高兴了——你什么时候到的大连?”
作为一个老情报人员,不管来的这个人是谁,只要他还没有现出他的敌意来,沈言都不会在这样一个公开的场合做出出格的举动来,即便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
“昨天到的,来办点事儿,今天有点空闲,就到码头这里来转转。”
沈言回应着,没有回避陈光强伸过来的手,伸手将其接住,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不过从沈言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很小声的一问,“请问你是谁?”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是吴教授。东北大学的吴教授,教文学的。”
这人指着沈言,笑道,“东北大学文学院那次讲座,你忘啦?我们俩都喜欢杜甫,然后我们俩就聊到一块儿去了,你说你喜欢的是杜甫的那首《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我说我喜欢的是《春夜喜雨》,尤其是最后四句——‘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有印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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