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罗家湾,军统本部。
当沈言和梁若节离开观海路陈化那处住宅,乘车前往沧口机场的时候,毛人凤正站在他那间主任秘书办公室的窗户前,望着窗外嫩绿的树荫,一脸淡然,神情显得很是平静。
平静只是外表,实际上毛人凤的脑子里正在想着青岛的事情。
戴笠已死,局长的位置现在已经空了出来,但毛人凤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作为军统局的元老,毛人凤比谁都清楚,军统局是江山人的军统局,没有江山人的点头和支持,谁也别想在局长这个位置上坐稳当。
青岛的事情,毛人凤已经知道了一些,虽然不是很全面,但刘文和他率领的小松组全军覆灭是已经肯定了的事情,毛人凤所以现在还在重庆没有赶去青岛,是因为重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这件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他是不能够离开重庆的。
门上响起了敲击声,虽然已经知道敲门的人是谁,毛人凤还是扭头向门看了过去。门被推开,他的副官出现在了门口。
“主任,华北办事处的王总督察已经到了,就在外面。”副官在门口向毛人凤说道。
“请他进来。”王蒲臣正是毛人凤正在等的人。
“是主任。”副官退了出去。
很快,副官就引着军统华北办事处总督察王蒲臣从外面走了进来,王蒲臣的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你下去吧,把门带上。”毛人凤向副官吩咐道。
副官应上一声后退了出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王蒲臣是戴笠的心腹并非毛人凤的心腹,不过大家都是江山人,江山人重乡情,因而即便不是心腹,私下里大家也都显得很随意。
“齐五兄,我没耽误事吧?”王蒲臣问一句。
“没有,说说你那边情况,有什么发现没有?”
“有。齐五兄先看看这个——”
王蒲臣走到走上两步,到茶几前,按手里的公文包放在茶几上,俯身打开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毛人凤,嘴里说道,“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
道过一声,毛人凤接过王蒲臣递来的信封,手伸出,将一张折上的信纸从信封里抽了出来,打开信纸,毛人凤看到了一首诗,一首王安石的《梅花》——“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何暗香来?”,“暗香来”三个字下面各画有一朵梅花,黑色的梅花!
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从某一本书上裁下来贴在信纸上的。
看到这首画有三朵黑色梅花的梅花诗,毛人凤神情一凛,他想到了戴笠保险柜里的那个信封封口处各有一只蝉图案的信封,信封里也有一首“暗香来”下面画有三朵梅花的梅花诗,只是没有人知道这首梅花诗和信封上的蝉是什么意思。
毛人凤很想比对一下,不过戴笠的遗物现在由侍从室保管,要比对还得上哪儿去。
将纸条重新折好放进信封,毛人凤看了看信封,信封上面什么都没有,哪怕痕迹,便问:“蒲臣,这个信封你有没有换过?”
王蒲臣摇头答道:“没有,没有信封,是直接夹在笔记本里的,信封是为装这个加上去的。”
“人逮到了吗?”
“没有,早走了,估计是逮不到了。”
“这个人是谁?”
“刘玉珠的助理谢天临。”
“谢天临?!”毛人凤一脸震惊,两个字随即脱口而出,“是他!”
不由自主的,毛人凤就想到了1942年初夏过后,沈言率领甄别毛森的甄别组前往上海前一天发生的一些事情,想到了那个“一条船出港”的谜语,想到了戴笠在收到信封有两只蝉图案那封信时的失态,以及随后做出的那两项布置。
能如此清楚的记得,不仅仅因为他毛人凤从事的职业,更因为他毛人凤的命运是由此发生改变的——不久之后,沈言的甄别小组就开始大闹上海滩;不久之后,他毛人凤就会收到前往“高教班”学习的通知……
“我的怀疑是没错的!”想到自己对沈言曾有过的怀疑,毛人凤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只是却怀疑错了人……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啊!”毛人凤又是一声感慨。
显而易见,戴笠保险柜里的那封信,是潜伏在中共内部的“党国”情报人员发出的,是要告诉戴笠,在“党国”内部隐藏有这样一位中共情报人员。可以肯定的是,那份情报是那名“党国”情报人员在无意中得来的,他一样不知道这名中共情报人员他的身份、他的任务和三朵梅花的含义。
相比这名“党国”情报人员所承担的潜伏任务,传出这样一份含糊不清的情报显然是失策的,极有可能让自己暴露。这就是戴笠在收到情报后为什么会失态的原因,而戴笠随之做出的两项布置,就是为了要保护这名“党国”情报人员,一项是清除痕迹,另一项则是警告——警告这名情报人员不许再有如此莽撞之举。
然而现在回过头再去看这份情报,才发现这份情报是多么的珍贵!
如果当时能够知道这名中共情报人员隐藏在沈言率领的甄别组里,在收到情报后立刻终止甄别小组的任务,“细胞”名单就不会面临泄密的危险;如果当时能够知道这名中共情报人员会和“细胞”名单泄密联系在一起,休说是戴笠、休说他毛人凤,换成任何人,也会宁错过不放过,将甄别小组成员全部处决,不管这些成员有着怎样的身份与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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