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滩,晚八时。
沈言和柳琳一身便装,情侣一般行走在被霓虹灯映照着的中山一路上,斑斓的色彩在两个人的身上不停地变幻着,如青春少年对未来生出的梦。
两人都没有吭声,像是都陶醉在了眼前这斑斓的色彩中不愿意醒来似的。
“董斌找过我,他想把业务范围扩大。”走上一阵之后,柳琳开口说道。
柳琳现在是国防部四厅二处的一名副处长,负责为军队的粮食和被服补给提供计划,沈言一听就知道董斌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就知道这家伙没安好心,怕是参加丁重杉的公审都是假的,从你这里找方便打主意才是真的。你答应他了?”沈言问道。
柳琳摇头,“我才没那么傻呢,怎么可能答应他,我拒绝了。”
“没答应就好。”
道过这一声,沈言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柳琳这时偷瞧了沈言一眼,准备把已经在她心里缠绕了很久的那个问题说出来。可在看到沈言的神情之后,柳琳抿了一下嘴,把想说的话语又咽了回去。
从沈言的神情中,柳琳看出,沈言像是有什么心事。
沈言确实有心事,很重的心事,但这心事沈言却是不能和柳琳去说的——
“沈言同志,你在青岛执行任务之前,组织曾经上答应过你,任务完成之后,结束你在敌人内部的潜伏工作,返回根据地和你的妻子孩子团聚。不过沈言同志,组织上现在又面临着一个新的情况,有一个新的任务需要有人去完成,组织上经过综合考虑,认为你是完成这个任务最适合的人选。”
“因为组织上答应过你,所以这次任务你可以拒绝,组织上也会同意你回到根据地,组织上也不会因此给你纪律上的处分。但是沈言同志,组织上还是非常希望你能接受这个任务,希望你能认真的考虑一下。另外,沈言同志,我必须告诉你,这个任务不是短期内就可以完成的,它甚至可能让你用尽一生的时间。和你说这个,是让你在考虑问题时尽量充分一些,你知道的,不用欺骗和强迫的手段让我们的同志去做任何他不愿去做的事情,这是我们的一贯原则,对你也是一样,尽管我们非常希望你接受这个任务。”
“……很抱歉沈言同志,除非你已经明确的拒绝了这个任务,否则组织上是不会安排你和沐子钰同志以及你的孩子见面的。”
“……‘为什么’这样的词不该从你沈言的嘴里说出来。你是老同志,又一直在敌人内部工作,你应该知道,敌我斗争有多残酷,敌人也远比我们想的要狡猾得多,把敌人归入愚蠢那一类的人,实际上他自己就比敌人更愚蠢!我们可不希望你沈言同志成为这样的人,也不希望你这样优秀的情报人员毁在了儿女情长上面。对我们这些革命者来说,很多时候,革命事业和儿女情长之间,我们只能有一种选择。这很残酷,但却是现实!就算将来我们的革命取得了胜利,全国和全国人民都获得了解放,人民实现了当家做主的愿望,这样的现实依然在存在,因为对我们革命者来说,我们的事业永远在路上。”
“组织上不要求你马上作出答复,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时间一过,组织上没有收到你的答复,会认作这是你的拒绝。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开不了口,我建议你还是采用这样的方式。收到你的答复之后,组织上会尽快安排你撤离。我们也知道,这对你来说时间短了一点,但是没办法,你也知道,国民党反动派对根据地的全面进攻已经开始……”
“沈言同志,我很高兴你能接受这个任务,我代表组织对你做出这样的决定表示感谢!”
“现在我来和你说说这个任务——”
“沈言同志你还记不记得去年10月在重庆,你让柳琳同志交给组织上的那副画有‘蝉’的画和让柳琳带的那些话……你反映的问题组织上高度重视,专门去查过,根据我们掌握到的情况,刘薛冰的弟弟刘学成的死确实和那只‘蝉’有关。”
“我们做过内部调查,得出的结论是,这只蝉当时藏身的地点,要么曾家岩,要么八路军办事处,只能是这两个地方。不过因为这两个地方人员流动太过频繁,时间又过去了那么久,我们没能找出这只蝉来。原来我们以为这只蝉会在细胞’名单上,以为得到名单就能找出这只蝉来,事实证明,我们太过于乐观了。蝉是蝉,细胞是细胞,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做过的事情,戴笠一样在做。”
“正是这样的发现,我们才意识到,戴笠在他生前同样系统性的安排了一批人员潜伏进了我们的内部,刘学成在‘特检处’的邮件上看到的那只蝉,就是其中之一。从刘学成发现‘蝉’的情形来看,蝉的图案应该是传送紧急情报的一种标志。我们的怀疑是,这只蝉极有可能是在看到你写给我们的那封联络信之后,认为情况重大,这才发出了那样一封邮件。”
“……那里我们至少还知道有个‘细胞’名单,但在戴笠这里,我们连戴笠的这个计划叫什么都不知道,由此可见戴笠的警惕性有多高!这也意味着知道戴笠有这项计划的人应该没有几个,甚至,仅戴笠一个人知道也都是有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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