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晚上就送回来。”护士还不忘叮嘱江承德。
“好。”江承德应道。
江恒仲很瘦。
不是普通的瘦,也不是因为饥饿或者营养不良的瘦,他是一种病态的,甚至有些可怕的瘦。
从衣袖里露出来的手细得跟麻杆似的,皮包骨头,江枫还能从他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窥探出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昭示着他现在吗啡瘾有多重的针孔。
江恒仲跟着江承德走出了医院,人看起来也十分恍惚。
“咱们这是去哪儿?”江恒仲问道,他之前沉迷鸦片膏的时候人就已经很恍惚了,戒烟之后就更加恍惚了,有的时候他甚至都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江承德看着江恒仲,内心甚至没有什么波动。
江恒仲早就不是他父亲了。
从他染上鸦片膏,流连烟馆,整日躺在榻上吞云吐雾,败光家产,间接害死母亲,气死爷爷开始,江恒仲就不是曾经那个教他厨艺,帮他正衣冠的父亲了。
“卢先生要把生意搬到北平去,泰丰楼今天晚上摘牌匾。”江承德道。
“卢先生?”江恒仲有些茫然。
江承德露出一个冷笑:“您忘了吗?一年前,不就是您把泰丰楼卖给了卢先生吗?连带着江家的田地宅子,不都一起卖给了卢先生抵债吗?”
“抵债……”江恒仲眯起了眼。
这几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现实和虚幻中来回交织,人一直都是恍惚的,偶有清醒的时候,不是在烟馆里就是在医院里,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的。
江承德看见他这个样子,就仿佛看见了病榻上的爷爷和生产完失去气息的母亲,握紧拳头极力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挥上去,不再理睬他径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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