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也怀疑过是不是太后的饮食中被人动了手脚,后来就由人专门试毒,但是试毒的那个小内侍好端端的,身体康健,活蹦乱跳。
楚二姑娘的意思是说,参茶之中的这种配伍只会对年纪大的人有害?!
殷太后已经从楚千尘认识顾玦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平静地说道:“是顾琅。”
顾琅就是今上的名讳。
楚千尘沉默以对,不置可否。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这偌大的宫廷之中,除了皇帝外,还有谁敢对太后下手,还有谁会对太后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大齐重孝道,殷太后是先帝的继后,上了玉牃的皇后,那就是皇帝的继母。皇帝爱惜名声,又要以孝道治天下,只能好好奉养殷太后,但是他又不想让殷太后指手划脚,那么,对他而言,殷太后时不时地病着是最好的,如此一来,皇帝来寿宁宫探望一趟抱病的太后,还能被人赞一句纯孝。
何嬷嬷定了定神,急切地问道:“楚二姑娘,那太后娘娘……”
说着,她又谨慎地往碧纱橱外望了一眼,生怕隔墙有耳。
楚千尘从容一笑,安抚二人的情绪,“太后娘娘这参茶被人动手脚应该是这一年的事。”
殷太后微微睁大眼。
她一直有喝参茶的习惯,参茶中加了些药材,这才被人钻了空子,故意弄错了配伍。算算皇帝登基正好一年了。
楚千尘道:“现在还不妨事,娘娘的身体底子好,药服得也不久,除了时常精神不济、头昏眼花外,暂时也没别的妨碍,不会危及生命。”
“但是,如果常年继续吃下去,就会渐渐影响神智,”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令人胡思乱想,甚至抑郁成疾。”
很多疾病本来就是因为多思、多虑、多忧导致的。
何嬷嬷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楚千尘定了定神,又道:“过几天,娘娘再宣臣女来请安吧。”
殷太后在一阵混乱之后,慢慢地反应了过来。
她一边应了一声,一边开始整理起混乱的思绪:楚千尘既然是那个传闻中的神医,想必医术不凡,瞧她气定神闲的样子,那是不是意味着顾玦的伤病……
殷太后就试探了一句:“楚二姑娘,九遐现在怎么样……”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九遐是顾玦的字。”
这一点楚千尘自然是知道的,王爷的私章上刻的都是他的字,顾九遐。
“王爷很好。”楚千尘点到为止,也不方便和殷太后说顾玦现在不在京城的事。
反正她会治好王爷的!
殷太后见楚千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顾玦的字。
砰砰砰!
她的心跳得更快,连平常有些浑浊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轻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思绪飞快地转动着:很显然,顾玦与楚千尘应该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她还知道他的字。
殷太后对于自己的儿子还是知道几分的,她的儿子自小就是天之骄子,身为皇子天生尊贵,他又天资聪颖,自小无论学文还是学武,都是轻而易举。
谢文靖当太傅时,就曾戏谑地感慨说,如果顾玦不是皇子,他一定可以考个状元,光耀顾家的门楣。
年少时,顾玦也曾意气风发地对她说,他要隐姓埋名去考个状元……
想起玦儿年少时的种种,殷太后心中只觉酸楚。
十五岁对顾玦来说,等于是一道分水岭。
十五岁时,顾玦奔赴战场,从那之后,他就骤然长大了。
不再是年少时那个轻狂恣意的少年郎。
他变得捉摸不透,变得精于算计。
殷太后自是明白的,宸王顾玦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整个北地军,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太沉重了。
他是她为之骄傲的孩子。
她的儿子决不是个任人摆步的人,也不是一个畏缩之人,可是从这道赐婚圣旨下达后,他从不曾露面,唯一一次回应就是让王府长史上了金銮殿。
这一切实在不像是顾玦的风格。
殷太后深深地凝视着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楚千尘。
所以——
皇帝的这旨赐婚十有八九是顾玦自己愿意的,甚至,是顾玦自己暗地里推动的,而皇帝还傻乎乎地自以为他算计了顾玦。
当这个念头浮现心头时,殷太后忽然就觉得很多事变得可以解释了,眼神变得与之前不太一样。
慈爱,柔和,欢喜,又带着几分长辈看晚辈的趣致。
这孩子倒是有些意思,据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她明明是个怯懦、平庸的,可现在瞧着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虽然她是庶女,但是顾玦一向眼高于顶,他能看上眼的,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庶女,肯定有过人之处。
只这手医术,就可见这孩子是个知道藏拙的,而她还不过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
年纪是小了那么点,不过,玦儿喜欢就好,再过一年,这孩子就及笄了!
玦儿有伤病在,这一年,他也好慢慢调养身子。殷太后思绪发散,越想越远。
楚千尘总觉得殷太后看自己的眼神尤其慈爱,还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莫名地眨了眨眼。
殷太后清清嗓子,道:“这参茶却不能不喝。”
楚千尘明白太后的意思,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太后娘娘,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想求一个嬷嬷。”
楚千尘俏皮地勾唇一笑,“臣女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娘娘可以给个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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