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恩?既是一家人,那你救治她就是应该的。”夜景盛一肚子火,根本不理会夜温言说什么,走过去就要拉夜无双起来。
但夜无双不起来,非但不起来,还拉着夜景盛说,“父亲,地龙翻身时母亲重伤,多亏了四小姐伸出援手,这个头我是一定要给她磕的。父亲也该谢谢四小姐,她是咱们的恩人。”
“什么四小姐,她是你四妹妹。你是姐姐,就是要行礼也是她给你行礼。”
夜无双摇头,“父亲,全当是为了我和母亲。今日我们刚进门,该有的礼数一定要有,该谢的人也一定要谢。父亲就全了我这份心吧!”
夜景盛无奈,狠狠地瞪了夜温言一眼,“你就眼睁睁看着你的姐姐给你跪地磕头?”
夜温言摊手,“不然呢?”
“什么不然?你还不快把她给扶起来!她是你姐姐,天底下没有姐姐跪妹妹的道理!”
“全临安城受过我恩惠的人全都给我跪过,全都给我磕过头,就连右相大人都因为我帮过他的岳母,反过头给过我不少帮助,合着这座城里就二叔不知道感恩?”夜温言冷哼,“不是我让她跪的,就也不该由我扶她起来,二叔要是想扶就自己扶吧。”
说完,又看向夜无双,“当初我救你母亲,你已经谢过恩了,就不必再谢,特别是不该在这样的场合谢。老夫人还在主位坐着呢,你们才进门,要跪也该先跪老夫人。你若真懂事,就不该直接奔着我跪过来。”
见夜温言沉了脸,夜无双显得很慌,赶紧转过身又跪向老夫人,抹着眼泪说:“都是无双的错,是无双不懂规矩不知礼数,无双给老夫人磕头,向老夫人赔罪!”
这几个头磕下去,夜景盛就没拦了,但还是恶狠狠地责备夜温言:“都是你惹出来的事,简直就是个扫把星!”
这话一出,穆氏听不下去了——“怎么就是我女儿惹的事呢?我们言儿在这里好好坐着,一句话也没说,是你的女儿巴巴的跪过来又哭又闹的,关我们言儿什么事?还有,你是做二叔的,大房的嫡小姐就算要管教也该由我这个当母亲的管教,轮不到你来说她是扫把星。”
“我是家主!我有这个权力!”夜景盛大声吼了起来,对于穆氏跟他叫板,他觉得很没面子。“如今你们大房既不是家主,你也不是主母,这个家就没你说话的份儿!”
“没我说话的份儿吗?”穆氏冷哼,人也随之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起来,夜飞玉夜清眉夜温言全都跟着站了起来,还有夜飞舟,也跟夜飞玉并肩往前上了一步,齐齐向着夜景盛瞪了过去。
“请二叔自重!”夜飞玉大声道,“于私,她是你的大嫂。于公,她是北齐将军的遗孀。无论是从哪头讲,你都没有资格这样同她说话。”
夜飞舟说:“二叔今日如愿以偿将外室接进门,还没给祖母行礼敬茶,就先跟大房打了一架。或许你觉得这是彰显自己的家主之威,但是在其他人看来,你这就是不分轻重,上不敬主母,下不体贴新人。闹了这么一出,其实对于我们大房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却是让你的新夫人和私生女,在家里人面前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二叔这是跟她们有多大仇?”
“你……”夜景盛还要说话,却见常雪乔拉了他一把,冲着他微微摇头。他这才把火气压住,哼了一声,拉着常雪乔和夜无双走到了老夫人跟前。
常雪乔往地上一跪,认认真真地给老夫人行礼,叫了一声:“母亲。”之后声音哽咽,也像夜无双一样抹起眼泪来。
“儿媳常氏,侍候老爷多年,为老爷生育一女,取名无双。这些年虽住在外,但心里没有一刻不惦记着母亲,每日都在想着母亲在府里过得好不好,吃得惯不惯,下人用得顺不顺。老爷说母亲在府里生活几十年了,自然是什么都习惯的,叫我不用惦记。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总想着若有一日我能入府,一定细心陪伴在母亲左右,为母亲端茶洗脚,事事亲力亲为。”
老夫人原本让刚才那一出闹得很不痛快,也对夜无双见了夜温言就跪这个事儿十分反感。
这个家里她是老夫人,新人进了门第一件事不是拜她,而是去拜夜温言,她还在这儿坐着呢,这不是当面打脸么?到底是夜无双不懂事,还是夜温言太霸道?
可是这会儿听着常雪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圈儿一下就红了。竟想到如果自己的女儿当年也可以平安出生顺利长大,是不是也能给自己端茶洗脚?是不是也能常伴身边?就算嫁人,也是可以带着小外孙回来,让她享享天伦之乐的。
可惜,她的女儿死了,是被她的大儿子在娘胎里就挤死了的。
她心里难过,再看常雪乔抬起头时,眼里透出来的尽是亲近且真诚的目光,她的情绪一下就被代入进来了,就觉得只有女儿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才能那么细心的侍候她。
先前的不满全都消散,此刻再看常雪乔那是越看越觉得这个儿媳妇好,越看心里越舒坦。这一舒坦,就从腕上撸下来一只镯子递了过去,慈祥和蔼地跟常雪乔说:“今日你过门,是大喜,老身特地戴上了出嫁那天我的母亲送给我的镯子。现在我把它转送给你,不管贵不贵重,这意义都是不一样的。我当年从娘家带过来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这镯子我十分看重,因为它是我母亲当年最心爱之物。希望你能好好戴着,将来也把它传给你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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