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清晨,夜温言躺在榻上挺尸。
香冬在榻边坐着,外头坠儿和计蓉守着,其它下人各忙各的,全都脚步放轻,怕吵了主子。
这么多回了,院儿里的下人们也都摸着了规律,每月只要一到十五,四小姐肯定会不舒服。至于什么原因造成的,她们也不清楚,反正就记着这一天尽量不要有大动静。
坠儿昨儿跟周商一起把萧书白送到城外庙里去了,那场面她真是记忆犹新,因为萧书白跟夜景盛一见面就先打了一架,把昏迷的锦绣都给打醒了。
一个正妻一个平妻外加一个妾,三伙人打得那是不可开交,夜无双就只管躲在角落里哭,一边哭一边说不管他怎么样,他都是我的父亲,你们不要父亲我要,我就算这辈子都不嫁人,我也一定会孝顺父亲的。
夜景盛那个感动,一个劲儿地说这才是他的好女儿,他只认这一个女儿。
这话一说,萧书白火气就更大了,打得就更凶了。
总之,那小庙里乱得跟一群猪在拱圈似的,她看一会儿就跑了,生怕溅一身血。
老夫人昨夜又听了一宿戏,这会儿睡得死沉死沉的,呼噜打得整个福禄院儿都能听到。
一品将军府安安静静的,主子们要么不在家,要么不露面,下人们一个个低头做事,多一句话也不敢说。
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整天都会像这个清晨一样,安安静静地度过。却不知,此时此刻,临安内城的大街上,有一红袍男子正带着两个随从在逛街。
“这只珠花本尊瞧着不错,虽说不如炎华宫的东西精致,也没有仙玉打制的首饰那样珍贵,但凡人间的东西就占了个接地气的好处,阿言偶尔戴戴,也还算是比较新鲜的。”
红袍男子在街边的一家铺子里相中了一只珠花,拿起来看了一会儿,示意身后随从付钱。
连时赶紧把银子往前递,那家掌柜却说什么都不敢收了。
掌柜的还跪着呢,见连时递银子就连连摆手:“不行不行,银子绝对不能收。这位公公您就饶了小的吧!帝尊大人能屈尊降驾来到我这小铺,已经让这里蓬荜生辉,更是小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怎么好要帝尊大人的银子呢?别说一只珠花,就算是帝尊直接把这铺子给要走了,小人都能高兴得几宿睡不着觉。”
师离渊低头看了看他,琢磨着问了句:“本尊为何要你这铺子?”
那人赶紧磕头,“小人就是打个比方,帝尊大人自然是看不上凡间财物的,小人都懂。”
“嗯。”师离渊点了点头,“本尊是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或许我们家阿言会觉得新奇有趣,就算自己不戴,拿去赏人也是不错的。既然不要银子,那就不要吧,想来这几日也没少背地里念叨夜四小姐如何如何,一只珠花全当收点利息。至于本金的事,你自己琢磨应该出多少。”他说完,拿着珠花就走了。
连时把银子收了回来,瞪了那掌柜一眼,冷哼一声,也跟着走了。
云臣瞅瞅这铺子里的东西,好心对那掌柜说:“盘盘账目,捡着最值钱的送到一品将军府去,算是给夜四小姐的赔礼。”
掌柜欲哭无泪,他不过是跟着起哄说了夜温言几句,结果就要赔上店里最值钱的东西。
一想到这儿他就不甘心,于是趁着师离渊还没走远,就大喊一声:“帝尊大人,小人说夜四小姐的话,是跟着隔壁点心铺掌柜学的。”
师离渊点点头,跟连时说:“阿言嘴馋,咱们再去买些点心来。”
几个乐呵呵地去了点心铺,帝尊大人精挑细选,最后选中了十六样点心,告诉铺子里的伙计:“都包起来!仔细着些,品相一定要好,哪块儿碎了就重新再挑。拿给夜四小姐吃的东西可不能糊弄,但凡夜四小姐看到了这些东西皱一下眉头,本尊就烧了你这铺子。”
点心铺子的掌柜死的心都有,点心本就是酥软的,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碎呢?就算装了食盒,一走一晃的肯定也得掉渣啊!这可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想出了一个好主意:“要不小的带着点心师傅去一趟将军府吧,就在将军府的厨房里做,做好了直接端给夜四小姐吃。”
师离渊点了点头,“也好。阿言是帝后,你们做这些孝敬也是应该的。那就收拾收拾去吧!但要记住了,每日点心不得重样,除非阿言指名点姓还要吃昨日那种,否则必须每日都有新样式。你这间小铺子能开多久,就取决于我们家阿言几时把你们的手艺吃腻,懂吗?”
“懂,小人都懂,小人知道错了,一定好好补过。”掌柜的跪下就磕头,心都哆嗦。
师离渊又“嗯”了一声,然后带着连时和云臣继续往前逛。
从首饰铺到点心铺,中间还经了布庄、茶楼、酒馆,最后在一家钱庄门口站下来了。
钱庄掌柜死的心都有!
这可要了命了,珠宝首饰拿几样就拿几样,点心铺子端了也就端了,可他这是钱庄啊!帝尊大人到钱庄来能干什么?该不会把铺庄的银子都搬空吧?
老天爷啊!他昨天怎么就那么嘴欠,跟着骂了几句夜四小姐玷污帝尊大人清誉?特么的到底谁先起的头?他活到四十多岁,怎么还能上那个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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