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后的下午时分,邻省某边城小县境内,六辆挂着军牌的13座中巴车在崎岖的山路上盘旋。邻省属于典型的亚热带气候,天气就像孩子的脸,时雨时晴,说变就变。邻省省城离这个边陲小县有近三百公路,杨志远随同陈明达坐在第三辆中巴车上,这一路下来,杨志远也不知道天气转变了多少次。陈明达和安小萍在前,杨志远和安茗在后排,或许是路途遥远,此时安茗眯着眼,靠在杨志远的肩上,酣然入睡。杨志远睡不着,他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雨后初晴,青葱翠绿的丛林沉思。
前天上午在杨家坳吃完早餐,陈明达向杨石、张青及杨家坳的乡亲拱手告辞,离开杨家坳到了榆江,在榆江陈明达也就停留了三个小时,然后在机场谢别周至诚和梁榭明,带着一家人及随从,直飞邻省。
陈明达这次到邻省可以说是悄无声息,既没有通知当地的地方党政领导,连军方领导也是严格保密,陈明达尽量把消息控制在极小的范围之内。到机场来接机的是省军区的副司令员潘兆维大校,潘兆维见到陈明达,立正敬礼,说,陈副团长,潘兆维向你报到。
陈明达回了一个礼,然后说,兆维,走吧。
尽管陈明达在来的飞机上并没有同杨志远说起潘兆维的情况,但杨志远一看此种情形,立马明白,此潘兆维大校必定为陈明达将军的老部下,肯定曾经跟着陈明达将军在那片亚热带丛林中出生入死,血雨腥风过,要不然潘兆维不会不言将军现职,而言旧职,也不说‘您’而言‘你’,这是一种对昔日的追忆,也是对曾经岁月的一种崇高的缅怀,在潘兆维的心里,陈副团长比现在的陈上将军更值得他崇敬。杨志远感觉陈明达与潘兆维之间,不是一种简单的上下级关系,而是有着一种肝胆相照的战友深情。
陈明达上了中巴车,和潘兆维坐在中间的一排座位上。杨志远发现陈明达将军这次坐得比较随意,按说潘兆维只是大校,根本不可能和陈明达平起平坐,但陈明达往靠窗的座位一坐,潘兆维却是无所顾忌地紧紧挨着陈明达将军坐了下来,陈明达对此似乎习以为常,毫不介意。这就是情谊,这就是战友情,淳朴无华,不因职务的高低而有所改变,何其难得。
陈明达问,兆维,他们都到了?
潘兆维说,到了,都在省军区招待所等你。
陈明达说,好!
杨志远觉得将军此行,显得有些神秘。他带着一家子按计划远赴边城,风尘仆仆,却不说是为了何事。岳母肯定对陈明达将军此行的目的一清二楚,但她的表情除了稍有紧张,这一路上她都不闻不问,任由陈明达将军安排,只是一路紧随,概不多言。
安茗的身边既有父母呵护,又有杨志远相随,自然倍感快乐,只以为父母带其去边陲小县,只是去旧地重游,与父亲一起去缅怀他的过往,不疑有他。但杨志远洞察秋毫,知道此行只怕不那么简单,肯定有些因由,只是他一时还猜不明了罢了。
就像现在将军和潘兆维的对话,看似简单,却是很些内容。‘他们’是谁,肯定不会是一人,至少是多人以上,也就是说,这次去边城小县,肯定还有多人同行。这个‘他们’会是谁呢,尽管杨志远知道,到了省军区招待所一切都会明了,但他还是在忍不住暗自揣摩,猜想连连。
邻省的机场同本省一样,离市区遥远,路况也不太好,邻省的经济不说跟沿海,只怕跟本省都没得比,排名比本省落后了好些个名次,之所以如此,应该与其地处边陲有关。
看来潘兆维烟瘾不小。车至中途,潘兆维竟然不顾陈明达将军在场,径自掏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深深的,吸进了肺里,状如吸食鸦片。
车窗为全封闭,潘兆维一抽烟,车厢里顿时青烟渺渺,安小萍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陈明达看了潘兆维一眼,并不制止,只说,还这么大的烟瘾,说了多少次了,让你戒了。
潘兆维苦笑,说,想戒,可就是戒不了,越戒反而抽的越凶,干脆,顺其自然,不戒了。
陈明达摇摇头,说,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是好。
潘兆维说,一想起他们我就睡不着,抽抽烟,和他们说说话,也就感觉好受些。
陈明达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任由潘兆维自个默默地抽烟。
杨志远心有疑问,潘兆维说的这个‘他们’又是谁呢?
车到省军区招待所,第一个‘他们’的答案揭晓,杨志远才知道这个他们数量不小。不是二三人,也不是十数人,而是68人,人数众多,13座的中巴车需要六辆才坐得下。
中巴车驶进省军区招待所,中巴车没有停到停车坪,而是停到了招待所的篮球场边。杨志远从车上看到,篮球场上,竟然站列着一个整齐的方阵,有五六十人之多,都为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此方阵又分若干小阵,由一人带队,站于队列前。几十个人的目光此时都盯着中巴车,行注目礼。
潘兆维首先下了车,他不待陈明达下车,径直跑到中间的那个小队前站好。
陈明达一下车,立马就有人小跑到陈明达的面前,向陈明达举手敬礼:报告陈副团长,一排32人,应到23人,实到16人,请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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