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席间,惊鲵就觉得步非池似乎有心事,目光总是会时不时地落到她和阿言身上,然而自己看他时,他又会下意识地躲闪。
步非池抱着阿言在屋顶数星星的时候,赵姬来了。
她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在雪衣堡的时候即便是嬴政的面子她也不会甩,仿佛除了步非池和阿言,世间之人在她的眼中都是一般无二的。
焰灵姬似乎被步非池折腾得不轻还在休息,考虑到赵姬的身份,事关步非池将来在秦国的仕途,便也只有她能出门相迎以全礼数。
然而,看到赵姬的那一刻,她如遭雷击。
若说看到赵姬身后的六剑奴的时候,她只是感到一阵寒意,待看清了赵姬面容之时,她彻底慌了神。
一双原本乌黑发亮、清澈无暇的眼眸因为惊恐而有些睁大。她还心存侥幸的时候,赵姬已经看到了她,嘴角勾起一个明媚温柔的笑容,却令惊鲵感到身体发寒。
这一刻,仿佛随侍在赵姬身后的六剑奴都没有赵姬这一个笑容带给惊鲵的杀伤力要大。
周围一片侍女都已经跪伏,只有惊鲵还呆立原地。
“怎么了?步夫人似乎不是很欢迎本宫?”赵姬的声音不大,却是令场上一众侍女的脑袋埋得更低了。
(夫人这两个字,还是得用啊。没办法,我真找不到那个时候怎么称呼这个人群。不能说诸侯的老婆叫夫人,别的都不让叫了。还有战国的公子这两个字,唉。)
“惊鲵,见过……太后。”惊鲵的声音有些发颤。
“好了,我看夫人似乎还有身孕,就免礼了吧,今天本宫是来感谢郎中救命之恩的。夫人不陪本宫进去坐坐吗?”赵姬随意地抬了抬手。无视了场上的一众侍女和明显被吓到的惊鲵,沿着院中大路,径直朝堂屋走去。
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真刚若有若无地看了惊鲵一眼,蒙着双眼的老者断水则是抚着山羊须朝着惊鲵点了点头。
跟在六剑奴的身后,随赵姬走进屋内的惊鲵,莫名地有一种又回到了当初在罗网之时的感觉。
赵姬自然是坐在了主位,此刻已经优雅地端着手中的茶盏,吹了吹水。
“郎中府上的茶水真是不错,不像别处的,还要提防着有人在里面加些阴阳家的丹药。”
她一个眼神,六剑奴已经与侍女一起离开了房间。
屋内此刻只剩下她与惊鲵二人。
惊鲵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她想起了步非池回家之后的表情,看来步非池已经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一些这个大秦太后的事情。
“你见到我似乎很意外?”赵姬轻轻闻了闻茶香,声音柔媚。
“惊鲵冒昧,太后长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惊鲵的眼神扫过赵姬手上的那枚戒指,神色不变。
“呵。步夫人倒是记性不错。”赵姬神情一变,眼神冷厉地看着惊鲵说道,“不过,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罗网的规矩。”
“惊鲵可以任由罗网处置,但是……”惊鲵的眼神之中有一丝深深的悲痛。
“咯咯,但是罗网要等你把孩子生完是么?”赵姬轻笑一声打断了惊鲵的话,“我没有想到罗网的刺客也会有爱。玄翦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而且……你觉得有资格同本宫谈这些条件吗?”
“太后的意思,我明白了。”惊鲵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净是决绝。她不会拖累步非池,如果事不可为,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逃……
“惊鲵真是一把令人难以忘怀的剑……若不是因为它,你觉得你与步非池能在韩国躲藏四年吗?”赵姬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
“谢太后高抬贵手。”惊鲵纤眉微皱,淡淡说道,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唉,你们若是不来这咸阳,本宫兴许永远也不会对你动手的,你知道吗?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本宫用一把已经不能再杀人的剑,换到了一张更大的网。有时候,本宫都以为你是特意为罗网寻来的帮手呢。”赵姬看着惊鲵冷冷的表情慢慢说道。
“他是无辜的。”惊鲵急切道。“而且,他也不是罗网能够掌握的。”
“这一点还要多亏了你呢。”赵姬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视线轻轻扫过惊鲵的小腹。
……
……
酉时,嬴政的寝宫雍宫之中。
嬴政正伏案埋头,翻阅近两日的奏折。以往能够送到他这里来的,都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奏折,而且数量也很少。
就像他的王位一样,只是一个象征。
但是自从他在武遂被刺杀之后,吕不韦似乎就已经开始有意地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了他。
“盖聂先生,进来吧。”嬴政抬头看到了屋外等候的盖聂。
“王上,太后去了郎中府上。”盖聂走进屋中,恭敬地禀报道。
“哦?母后对步先生这么看重吗?这倒是有些出乎寡人的意料。”嬴政将手中的一卷竹简叠在了一旁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其余奏折之上。
“盖聂先生,你可知昔日昭襄先王生母宣太后?”
“王上……”盖聂眉头微微一皱,拱手却是不敢多说。
从心里来讲,他是十分乐于看到嬴政加冠亲政的,因为只有嬴政掌握了权力,才能更快地统一天下,拯救万民。
“前些年,寡人幽居宫中,虽有王位之名,然而却没有国君之实。两年前,寡人二十岁生辰时,相邦以寡人不谙国事,推迟寡人加冠,可是母后对此却是一言不发。大秦六十余万将士寡人只能看着却不能插手,大秦数百万黎庶只知相邦太后而不知寡人。那时的寡人曾经担心过母后与相邦欲效仿宣太后与魏冉,并非寡人觊觎权势,而是担心大秦错失东出统一六国之良机。”嬴政起身走向书房中间的巨大沙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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