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真的是十九哥的同学!”这下轮到王舜臣吃惊了,他本以为韩冈自称是横渠弟子不过是吹嘘,要不然早就开始拉关系了。却没想到韩冈竟然一口报出种十九的名和字,真的是十九哥种建中的同窗学友。
韩冈笑了,王舜臣先前的怀疑和现在的惊讶,他都看在了眼里,“说是同学,其实也不怎么亲近,先生的弟子众多,我和彝叔话也没说过两句。韩某是个书呆子,白天受教,夜里回去抄书,论起亲近的同窗,还真是不多。”
“那也是同学啊……”王舜臣豪爽的拍了拍胸脯,“秀才你放心,既然你是十九哥的同学,那就不是外人。别的洒家不敢说,只是外面的那两个鸟货,洒家保管他们这一路上别想闹出什么花样来。”
韩冈低头称谢,王舜臣如此保证,那这几天就可以安心了。
有了种建中这层关系,两人自感亲近许多。举杯跟王舜臣对饮了三杯,韩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道:“对了,军将。有件事想要问一下,如今种家里,有没有大名唤作师道的?”
王舜臣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
“确定没有?”
“当然,除了这两年新出生的,种家的其他人洒家都清楚,肯定没有一个叫种师道的。倒是七郎家的二十三,也就是十九哥的同胞兄弟,名叫师中。名字有点像,但年纪才十三……”
在陇城县歇了一夜,第二天刚交三更二鼓,韩冈等人便起身。随便吃了点东西,再次启程,转向西北而行。黎明前的黑暗中,几支火炬照着前路。在身侧滚滚而流的,也不再是藉水,而是更加汹涌浑浊的渭水。这一天是沿着渭河走的一程,山道狭促,极是难行。不过有一点值得庆幸,就是天上看着要下雪,但最后却没有下下来,反而放晴了。
这一天,韩冈提着心思,随时准备解决薛廿八和董超两人,在他看来,从秦州到甘谷的四天路程中,第一天是通衢大道,而第四天行走在守卫严密的甘谷中,都不会有危险。可能会出问题的只有第二程和第三程。但一路上什么事也没发生,顺顺当当的抵达了目的地三阳寨。两天来,薛、董二人很老实跟着队伍在走,韩冈故意和王舜臣几次联手整治他们,可两人都是忍了下去。
看着两人的反应,韩冈越发的确定,危险的确是越来越近。有王舜臣在侧护翼,自己又是有着几条人命在手,董超和薛廿八却还是很有自信的样子,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还有外援存在。
等到了启程后的第三天,又是三更多便启程,从三阳寨出发,用了几个时辰穿过峡谷山道,在中午时抵达夕阳上镇。一行人在镇子边找了个日头好的地方,停下来歇息。
夕阳上镇位于群山围绕的一块盆地中,是渭河这一段河道中难得的平坝,有不少商旅经过此处时顺便歇脚,形成了一个繁荣的市镇。而在其西北五里,还有个夕阳下镇,那里驻扎了一个指挥的禁军,权作防护。
王舜臣大马金刀的坐在骡车上,揉着脚腕。他虽然是骑兵,但战马难得,也舍不得多骑耗费马力,他的这一路来,反倒是走路的时候居多。他揉着脚,一边道:“到了夕阳镇,今天的这一程就已经过半。歇息个两刻,快一点过了裴峡,到了伏羌城就可以好好歇歇脚了。”
韩冈却是站着的,他遥遥望着西面的裴峡峡口,眉头紧皱:“要说险要,我们这一路几个峡谷是以裴峡最险,如果有什么贼人想劫道,也只会在裴峡里。”
“韩秀才,你在说什么呢?”王舜臣大笑道,“劫道?谁敢!”
韩冈侧头看了一下躲在二十多步外的薛廿八和董超两人,“韩某杀了刘三三人,又逼得黄大瘤自尽,为了尽快结案,陈举花了几万贯。他是恨我入骨,不可能让我韩冈安安稳稳地将这批军资运到甘谷城……”
王舜臣并不在意:“怕什么。若薛廿八和董超两人想做鬼,洒家帮秀才你找个借口弄死就是了!正好裴峡河窄水急,报个失足也就是了。反倒到了甘谷城后,秀才你该小心点。”
韩冈当然知道甘谷城里不会没有陈举的人,但到了甘谷城内,陈举不可能不会担心韩冈也许会有的后手。几次交锋,陈举还没能在韩冈身上占到什么便宜,若他以为能动用一下甘谷城里的自己人,就能解决韩三秀才,未免就太自大了。再怎么说,韩冈都是得世人敬重的读书人,而不会顾忌这一点的,只有愚昧无知的蕃人。
二中选一,挑选出一个方案解决韩三秀才这个心腹之患,陈举也许还要考虑一二。但一个是双管齐下,一个则是只靠甘谷城里的盟友,那就不必多想了。多一个手段,多一份保险,一直都在暗中盯着薛廿八和董超的韩冈,他现在有九成把握能肯定裴峡中有埋伏。
“陈举手下可不只薛廿八和董超,听说他还能驱使蕃人啊。”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韩冈自从与陈举结下死仇,很是费了一番心力去打探陈举的情报,“陈家的店铺跟秦州西面山上的几个蕃落生意做得可不小,私盐、私茶从来不少的。”
秦州西面的山地,其实就是藉水和渭水之间的分水岭。若没有这重分水岭,那秦州与夕阳镇的直线距离,就只有三十多里,根本不需要绕上两天的路。所以与陈举常年买卖的蕃落所处的位置,应该就是裴峡正南方的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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