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后,魏楼上的韩冈和杨英,已经从由净慧庵火场赶来禀报的王九口中,听到了窦解在王家被擒,又被走马承受刘希奭亲自押往州衙的消息。
“这么说,窦解现在应该已经在州衙里面了?”一听完,杨英就紧张的追问。
“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快到州衙了。”王九肯定点点头:“为防万一,刘走马押着窦七衙内走后,老五就在后面跟着去了衙门查探,还招起了几十个男女在后面跟着。周家两兄弟则还在净慧庵那里救火,等火灭了就会脱身回来。”
杨英回过头来,已是喜上眉梢:“韩官人,这算是大功告成了吧?”
韩冈抿着嘴,想了一阵,最后偏偏头,对杨英笑道:“本以为傅勍不敢把窦七绑回衙门,没想到刘走马会横插一杠。唉……”他叹了一口气,“这才叫人算不如天算,后面的计划全都得变了。”
杨英和王九顿时紧张起来。杨英迟疑的问着:“韩官人,难道窦解被押到衙门里,反而是坏了事?”
“不,结果只会更好!”韩冈笑道,“比预计得好得多!我在定计时,从来都是做着最坏的打算,不成想今天突然冒出个刘走马,这丢铜板还能丢出个浑纯来!”
赌博掷铜钱,掷成全字或全背便唤作浑纯,即是赢家通吃,可几率如此之小,很少有人能成功。韩冈事先也绝不敢去幻想着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在他想来,傅勍肯定不敢把窦解械送有司,只能拿着窦解身边的跟班作数。可如此徇私枉法,秦州城内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高遵裕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出面上书天子,顺便再明着送王启年的寡妇去京中告御状。那时无论窦舜卿会不会派人来阻截,韩冈都是赢定了他只怕事情闹不大!
而现在,横地里冒出来的刘希奭把窦解押去州衙,不必请动高遵裕出头,事情便已经闹大,却正如了韩冈之愿。
“今次之事,你们做得很好,比我想得还要好。”韩冈夸着王九,并不吝啬赞许之词。整个行动中,除了王启年遗孀遭了罪,一对儿女受了点惊吓,再没有其他伤亡。为了让净慧庵中人能及时逃出,王九可是亲自花钱在里面睡了半晚。
“不过你们在中间掺和了这么久,下面就该站到旁边看热闹了,也防着窦舜卿狗急跳墙被误伤掉。”韩冈拿起酒壶,找了个干净的酒杯斟满了,郑重的递给王九:“王九,这一次多亏了你们,事情才如此顺利,且满饮此杯,权且代表本官的谢意。”
韩冈看着受宠若惊的王九接过酒杯,脸上泛起了微笑。一直悬在心头上的巨石,终于被放了下来。他提心吊胆了多日,总算是安全了窦舜卿无法再在秦州为官,而焦头烂额的窦副总管在秦州剩下的短暂时间里,也不会再有精力来跟他过不去了。
此时,窦舜卿结束了一场宴会,刚刚回到家中。
换了衣服,在房中坐下。喝着端上来的滋补药汤,他问道:“七哥儿人呢,怎么我都回来了,他还不来请安?去找他过来。”
一个仆人领命去窦解院子转了一圈,回来禀报道:“七衙内好像出去了,不在房中。”
听着仆人回来说窦解不在自己的房中,窦舜卿就把手上茶盏在桌案上重重一顿,怒道:“这个小畜生!又不知逛哪家青楼去了!”
前些日子,窦舜卿一直都将窦解禁足,禁止他出外。不过在关了他几天后,窦舜卿还是放了孙子出来。窦家的这个长门嫡孙,至少在窦舜卿面前,一直都是摆出听话受教的模样,故而也最受他宠纵。当窦舜卿的几个儿子受了荫补后在外为官,他唯独把窦解这个冢孙留在身边。只是窦舜卿没想到,他的这个长孙,越来越不成样。
‘回来后要好好治治他。’窦舜卿发着狠,‘他那些狐朋狗友全都刺配了事。’
“出事了!七衙内出事了!”林文景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打断了窦舜卿的盘算。
窦舜卿悚然一惊,他的这位幕宾不是还大惊小怪的性格。“七哥出了何事?”他急问道。
“七衙内犯了事,被押到州衙里去了!”
“押?”窦舜卿花白的眉毛一挑,阴声道:“是谁押了老夫的孙子?”
“是刘走马!”
“刘希奭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动老夫孙子!”窦舜卿狠狠一拍桌子,大发雷霆,“这阉货倒是有胆,前面跟王韶勾勾搭搭,老夫都不理会了,现在竟然为个灌园小儿出头,跟老夫过不去!说,他栽的七哥是什么罪名?”
林文景也是听到风声就匆匆而来,说不出个所以然:“小人听到七衙内出了事,就急着赶过来禀报,没来得及细问。”他突见窦舜卿脸色一下变得难看起来,忙为其出谋划策作为补救:“不过不管什么事,都是跟在七衙内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给撺掇的,与七衙内本心无关。”
窦舜卿满意的点头,林文景的意思就是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栽给窦解的那帮子狐朋狗友。他对林文景道,“你给我带话给李师中,老夫那孙儿一向被管得严,作奸犯科的事是不敢做的,只怕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作恶。他又有官身,还望不要失了朝廷体面。”
林文景点着头:“小人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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