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充反驳着吕惠卿。又向赵顼道:“陛下。沈起、刘彝贪于边功,接连生事,方致今日之变。臣请陛下将之重责,以儆效尤,并选派精密毅重者替刘彝而任桂州,属之方面,付以便宜,并命其选举部下文武将吏。其本路职司官,朝廷为之遴选,令其协力从事,招集户口,各安本业。待情观便,临事制宜。再发禁军南下,并令募本土丁壮,分屯缘边城寨,使之足以保守要害,更可相于救赴。则贼不敢复窥于内!”
“吴枢密。军情如火,岂能耽搁时日!”吕惠卿厉声说道,“交贼欲壑难填,不论邕州是否可保,王师不至,贼人绝不会收手。王师南下越迟,贼人肆虐越久。广西万千生民,枢密都打算放弃了吗?”
“彗星出于轸宿,此天传警讯。若是早做防备,岂有广西黎庶今日之惨状?!”
听听,一下子就转回到争论这是谁的责任上去了!
赵顼听得心中发恨,直咬着牙。这祖传的异论相搅,跟他要改变的祖宗之法一样,都是临到大事便出乱子。
“如果要救援邕州,当可从荆湖调兵。”韩冈站了出来,在赵顼愤怒爆发之前,说出了他的意见。这其实是他与章惇昨日商定后的意见,“旧岁为定荆南,荆湖南路兵甲皆足。如今荆南平复,潭州的驻军能南调者当为数不少。”
韩冈说着就瞥了一眼章惇。
章惇上前一步:“李信、刘仲武皆为良将,潭州守军亦颇多经历战事的锐卒。”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且荆南为瘴疠之地,从此路调兵南下,不虞多病伤军。”
潭州是荆湖南路的治所,当初章惇领军平定荆南山蛮,就是调发了潭州守军为主力,不过核心则还是从陕西调去的一批将校士卒。如今这些人,一部分回了陕西,一部分被调往他处,但剩下的也为数不少。其中李信、刘仲武都已经飞黄腾达,依靠在荆南的几年战事,皆升到了都监一级。也都是名震南国的新一代名将。
韩冈、章惇两人一搭一唱,一看就知道他们私下里已经有了默契。
赵顼觉得这个意见还不错,荆湖两路本来就是南方的战略中心,依靠长江和汉江、湘江这些支流的水路交通,向东趋江南;向西溯巴蜀;北上汉江可至襄阳,进而入中原腹地;南下更可凭籍湘江、灵渠和漓水,而至桂州。依靠历经战事的精兵强将,当能给交趾人一个好看。
但立刻有人出来反对:“荆南新定,正需强兵良将镇守,岂能随意调离?”
殿上众人看过去,竟然是蔡挺在说话。这是怎么回事?疑云丛生,而蔡挺则继续道,“荆南新复之土,若无重兵镇守,荆蛮之中当有反复。若被其探知广西交兵,起兵呼应,南方必生大乱!”
被人怀疑其自己的功业,章惇立刻反驳:“岂可因未兴之变,不救已生之灾?!且荆南之地经由王师扫平,又得陛下垂恩,山蛮早已臣服,岂有再叛之理。”
“江东今岁荐饥,前日诸州皆报饥民做过。而江西如今亦告饥馁,若事出万一……潭州驻军尚可急趋江西!”
冯京的发言很平静,但赵顼听到之后,心脏便一阵阵的抽紧。
四面边声连角起,而国中又似乎是烽烟遍地。什么时候,他的天下,竟然变成了如此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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