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在在无定河谷中的风,这些天来渐渐的已失去了夏天时的燥热。不过山头上的颜色依然还是郁郁葱葱的深绿,并没有随着季节的转移,而一下改变了颜色。
身处直面敌锋的前沿城寨中已有一载,童贯也逐渐习惯了陕北的春夏秋冬。自从到了罗兀城之后,时不时的被王舜臣叫上一起骑马出猎也是成了惯例。
“秦凤路、泾原路要南下的兵据说已经到宝鸡了。”
穿行在谷道中,两侧山林森森,骑在马上,童贯与身边罗兀守将说着闲话。
王舜臣打了个哈欠,“走得倒挺快,过两天就能进汉中吧……是邸报上的消息?”他没精打采的问着。山间的空气清新无比,但没有猎物出现在眼前,他就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不是。上个月的邸报要到月中才能送来,这个月的更要到下个月的十五六,没那么快。”只从邸报中,就能看出罗兀城的偏院,童贯道,“是今天早上绥德那边来的信。”
“哦。”王舜臣点点头,监军的宦官之间都有消息往来这事他是知道的。
童贯接下去说着:“鄜延路的兵力据说也要动,不知道会是哪个指挥能被选上。”
王舜臣咂着嘴,眼睛扫着山林中。随行的骑兵前后护持,林中也有士卒拿着棍子乱扫,试图惊动草木深处的鸟兽。只是已经好半天了,也不见有什么值得他拉弓的猎物。
“罗兀城肯定不会动,种太尉也不可能答应将罗兀城的关西汉子换成河北军。”
童贯偏头看了看王舜臣,虽然看不清藏在刺猬般虬髯中的一张脸上的表情,可罗兀城主的话声中,已经没有了前几日的火气。
得知河北军要配属到关西来,王舜臣当即就大骂了一通。又不是本乡本贯,哪里能相信河北军会帮他们关西拼命守城?只是当他跟着又听说是韩冈的提议后,立刻就不言语了。
“听说李都知也要跟着南下,这下终于可以有机会立功了。”
童贯脸上多了一份笑容:“是啊,总算有机会上阵了。”
安南经略招讨司成立,主帅和两名副帅都是朝臣,统领数万兵马,在天子的想法中,肯定需要有人盯着。作为监军,随军南下的是童贯的师傅李宪。
他们这些宦官,在宫中也照样要读书、上学,有的时候还能旁听一干大儒的讲课,也能接受三衙之中的军事训练,许多人都是文武皆备,绝不下于寻常的士大夫。而在熙宁年间的这一批宦官中,李宪也是号称兵事第一。童贯作为李宪的弟子,也是一直都想在军事上有所成就。
不过李宪的运气一直不佳,横山、河湟的功劳都被王中正给拣去了,现在又一战定茂州,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内侍中的大将。要不是王中正现在在蜀中的群山间脱不开身,安南道经略招讨司中,肯定少不了他的位置。
王舜臣认识王中正,王中正的能力他也了解。名气老大,已经有人将他与旧时宦官中的名将秦翰相比的王都知,天上总是将功劳掉到他的头上,运气当真不错。
不知何时,王舜臣已经是长弓在握。信手拉弦,嗡的一声,夹在指间的箭矢化为一道流光。随即在二十多步外,一只刚刚从树梢上被惊起的山雀从空中掉了下来,扑的一声摔在了道路上。
“好箭法!”童贯拍手叫绝。隔着二三十步的距离,一箭就射中天上的活物,而且还是骑在马背上,这份准头,在军中也是极难得的。
“哈……”王舜臣叹了一声,“可惜不能党项人来试一试箭。”
在军中赫赫有名的连珠神箭,一年过来就只能用来射鸟,王舜臣也只能叹息自己的时运不济。
前面的士兵捡了王舜臣射中的猎物回来,双手呈上。
手指粗细的箭矢射穿了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山雀,附在箭上的力道一下几乎将这只小小的猎物给扯碎。如果是在纵马奔驰的时候,王舜臣的准头就会大打折扣。不过现在是信步由缰,慢悠悠的在山道间行走,拿着马弓,便也是一射一个准。
王舜臣拿过来看了两眼,甩甩手,将箭杆上的一滩黏腻的血肉甩掉,将精制的长箭收回箭囊。
他对童贯笑着:“好歹要弄只兔子回去做汤。要不然山鸡也行,总不能空手回去。”
忽然间,就在山林中帮着驱赶猎物的士兵忽然大喊了起来。王舜臣一下剔起了双眼,没精打采的慵懒一扫而空,如同长刀出鞘一般变得锋锐犀利,而前后左右的骑兵,也都是一下换了副模样,手挽长弓变得警惕起来。
“怎么了?”童贯觉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就改变了。
王舜臣没回答,翻身下马。‘有奸细’的吼声这时才从山林中响起。
手中换了张力道更大、适合步射的战弓,王舜臣一声吼叫拉弦如满月,瞬间便是两支长箭向着山林深处中飞了进去。
一声惨叫在箭矢落处响起。过了片刻,一个人就被两名士兵拽着胳膊拖了下来,两条腿的腿弯处都被利箭扎了个对穿,不能走动,只能被拖着。
“都巡好箭术。”童贯由衷地说着。
人就藏在树林中,就算是在跑动时,绝大部分身子还是会被草木遮住,但王舜臣射出的两支箭矢依然准确的扎穿了贼人的两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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