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韩冈也不觉得可惜,愚蠢的同伴比敌人更为危险。不懂得察言观色,只知道奉承上官。这样的一位官员,如果能留在敌方的阵营还好说,自己若是将他留在身边,只会害人害己。
其实如果没有文彦博弄出的这档子事,韩冈的确是打算从洛阳先查起,查过之后,两年内就可以少往洛阳来。他其实有想法,将转运司的治所暂时移到汝州或是唐州——洛阳毕竟离着渠道太远,往来并不方便。
虽说方城那里有沈括先行勘察,将设计蓝图和沙盘模型先弄起来,眼下是开春,什么工役都不可能开始,但韩冈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还要检查襄汉漕渠沿途的各州各县,将需要调动来清理河道、修造轨道的物资、资金和人力,给筹备起来,时间也是很紧张。而且一旦开工,韩冈就必须去当地坐镇,谁也不知道只靠沈括一人,工役的现场到底会出什么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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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眼下还很平静。
尽管前一天韩冈刚刚抵达洛阳便遣人送来了诸多礼物,但在程颢、程颐眼中,都不如韩冈在拜帖上写下学生韩冈顿首再拜的字样。
——韩冈对于程家的尊敬才是真正的礼物。
同时河南府官员在文彦博的影响下,都没有出城去迎接新上任的京西转运使,这一件事,也传到了程家。
程颢程颐都对此不以为然,文彦博这么做,说难听点,就是小肚鸡肠,不像是宰相所为。就算其中有几个陷阱,可只要韩冈一切做得光明磊落,所谓陷阱对他来说,就是大道坦途一般。
不过二程与文彦博也有几分香火情在。前两天文彦博还请了他们的父亲去参加同甲会,给足了两人面子。
程家在勋贵遍地的洛阳城中,只能算是寒门素户。二程的父亲程珦,做了一辈子的官,还比不上韩冈的三五年。如今致仕在家,也只有一把年纪可以称道。也就是靠了程颢、程颐的声望,让他可以与文彦博一起饮宴终日。
“其实当年子厚表叔在洛阳讲学的时候,也是靠了镇守河南府的文潞公。”程颢开口与兄弟程颐议论着,“不管怎么说,文潞公对子厚表叔有着一份宣名举荐的恩德在,今天还是得劝一下玉昆,让他不要与之争执。这样即能还了子厚表叔旧时的举荐之恩,对玉昆本人来说,也是同样不损声名。”
与总是带着温文笑意的兄长不同,程颐永远都是板着一张脸,严肃无比:“文潞公做得差了,韩玉昆则不能跟着一起错。他来了之后,当时要劝诫一番。”
程颢点点头,韩冈怎么说都是他的学生,不能看着他做错事。与文彦博这位元老为了点面子斗起来,世人只会说韩冈有错,年轻的官员在老臣面前,本也没有面子一说,不敬老,那就是错!
已经过了中午。韩冈昨日约定上门拜访的时间是在午后。程颐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看外面的阳光:“韩玉昆快要到了吧?”
程颢摇摇头:“还没听到喝道声呢!毕竟是第一天升堂,也不知要耽搁多久。”程家并不富裕,宅院狭小,坐在家中的后院,都能听见前面大街上来往宅邸的货郎唱着的太平歌。
但程家的司阍这时匆匆的从前院跑了过来,连一向提醒他的礼仪规矩都忘了一干二净。在大程小程两位名儒面前直喘着气:“小韩龙图到了,正在外面求见。”
程颢程颐也没能料到,韩冈并没有穿着紫袍金带,也没有带着他的旗牌,而是换了便服,轻车简从的抵达了程府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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